惆怅的口哨声在果实上方悠扬,回荡,传不出去多远,被无尽海翻腾的沉重所掩盖。
王山岳气息一顿,哨声停下来,人老了就是老了,实力再强大,也不影响他一口气上不来。
往前看他年轻的时候,能一边打洋鬼子,一边吹冲锋号角,闲时吹个两小时口哨不带停的。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干脆一屁股坐在建木的枝丫上。
在他旁边,一人穿白袍,带竹帽,羽扇伦巾,仙风道骨,胸有成竹,不是那料事如神的卧龙诸葛又能是谁。
两人下方,七星阵笼罩,随着叶上世界上升,果实世界在阵法的紧缩下晃动,左摇右摆,果柄也被扭得不成样子,渗出汁水来,似要掉落。
“我说诸葛丞相,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东皇太一该得到叶上世界,我该得到半颗果核,你的半颗果核,该再成一个果实。”
“现在你这般阻挠,你的半颗果核得不到建木接纳,我得不到晋升机会,叶上世界在被东皇太一拉上来的瞬间就会毁灭,你不怕祂发疯?”
诸葛亮偏过头来看了王山岳一眼,悠悠开口问道。
“先别发问,可知汝在此事中犯了几次错误。”
王山岳将夹在耳朵的华子取下,打个响指点燃,猛吸一口吐出,他沉思:“一次,就是相信了你这次。”
诸葛亮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言:“十九次。”
王山岳脸一沉,瞳孔收缩,震惊到连烟掉了都不知晓,只直盯着诸葛亮,等待他的下文。
烟蒂在建木的枝丫上燃烧,不断落着灰。
“开始便将处境全盘托出,急切之色滥于表,若吾不知汝底细,汝又如何能被轻易算计,轻言错一。”
“吾随意抛出一个计策汝便全信,丝毫不思考其可行性,真实性,轻信错二。”
“对吾动机,对东皇太一的动机怀疑不足,少算错三。”
“从始至终,吾未提到过失去了果核,叶上世界如何继续存在,汝选择性不思虑,或不在乎,少思错四。”
“东皇太一作为至高神之一,想法智慧非常人能推测,又岂会被两个蝼蚁算计,或许汝有想到,错以为是吾等在算计祂,少智错五。”
“随意将一个不确定的但是最重要的支点投进这方世界,结果最后为吾打开方便之门,若非李将军怜悯,若无李将军准许,吾无力干涉,莽断错六。”
“在毫不确定吾与东皇太一有来往的情况下将计谋推到结尾,莽撞错七。”
“无安排后路,无安排后援,无谋错八。”
“情报掌握不足,失察错九。”
“明知被算计,仍孤身一人前来寻吾,误判错十。”
“未想到入了圈套,一点危机感也无,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东皇太一与吾一齐布下的局,天真错十一。”
诸葛亮娓娓道来,轻摇羽扇,说到此刻顿了一下,见王山岳已经眼神涣散,思绪混乱,摇摇头叹了口气。
“汝还要再听否。”
“。。。不用。”
王山岳长出一口气以缓释心中郁结,他从来都是很不愿意跟智者打交道的,特别是像诸葛亮这种级别的智者。
大多数情况下,只要听进去他们讲的一句话,甚至是做了一件他们预料之内的事情,你就已经输了。
他一把年纪了,很清楚自己算不上聪明,也不是从未遇到过智者,也是大多数情况下,他闭眼,放火,有多少伟大,精妙绝伦的计谋都好,都付诸火中,化为灰烬。
“汝在思考,吾有无讲过,每次汝思考之时,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愚蠢的气息。”
王山岳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燧皇在他的身后浮现,热浪滚滚。
“起码,有一件事是我擅长且不会做错的。”
“哦?汝又觉得不会做错,但汝又如何得知,激怒汝不是吾计谋的一部分?”
诸葛亮被热浪熏得咳嗽几声。
面前的老人纵横一生,面对过无数险境,战胜过无数敌人,必然有着不容小觑的智慧,才拼到了今日的实力和地位。
只是在他卧龙面前,能显得不那么弱智的人都屈指可数。
“汝又在思考,愚蠢的气息让吾不能呼吸。”
话语刚落,无数的火线带着炙热气浪扑来,诸葛亮脚一点,黑白二气泛起涟漪,化作一个个武装到牙齿的彪形大汉,一声令下与火线缠斗在一起。
一挥羽扇刮起大风,热浪被吹到王山岳处,就连那些火线,也骤然一灭,才又飘摇燃起。
说时迟那时快,王山岳在风止息的一瞬,脚下一扭脚尖作点瞬息间弹射,下一秒一记重拳印在了诸葛亮胸口,打得他噔噔蹬退出去七八步,一口血吐出来,染红了白袍。
“你再装一个试试呢?”
王山岳止住,居高临下地看着诸葛亮。
“呵呵。”
“汝在思考,吾是真伤,还是假伤,汝要继续,还是撤退,那愚蠢的气息,又浮现了。”
诸葛亮神色晦暗,无悲也无喜,看似是吐了一大口血,但是仔细看,那些血好像又假的离谱。
他的神色,也完全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是真伤?是假伤?是诱敌深入?还是,故作姿态,想要把我吓跑?
王山岳的太阳穴突突突狂跳,拳头被握得发白也全然不觉,他可以赌一手,赌赢了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但是要赌输了,就输掉所有,不赌,还有几年时间。
毫不犹豫,一脚踏出,诸葛亮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像鄙夷,又像讥讽。
王山岳寒毛乍起,心中警铃大作,也顾不得发生了什么,飞似的退后两步一符祭出,随后像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一擦,两擦,消失在了这里。
过了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几分钟,叶上世界上升越来越慢,果实的摇晃幅度越来越大。
直到确定了王山岳不会突然一记回马枪杀他个措手不及之后,诸葛亮才吐出一大口血,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也咳出来,良久,他用手背擦掉一些血污。
“要他做出正确的抉择,还是苛求了。”
他轻笑
“又胜天一子,一次,又一次,既然天不腻,吾继续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