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的晴天,腥咸的小风,微微寒,打在脸上舒服极了。
天高云淡又风平浪静,海浪随风飘,一波波不知从多远处来,爬上古怪嶙峋的礁石,抚过金黄色的沙滩,留下一地的白色沫子。
侧耳倾听,浪潮里还夹带着些细碎的爆炸声和咕涌声,就像是,苏打水一样,一海的苏打水,爆炸着,起着沫,无比悦耳。
但这不免让人心底犯嘀咕,海是这样的吗?
海应该就是这样的。
李衍作为正宗粤北人,在岭南十万大山里,山泉玉般琳琅声中,总是云雾缭绕的山脚下一座小城过了十年,那时见不到海。
后来到了广州,其实离海仅有几步之隔。
早晨六点,顶着黑眼圈,双眼血红,浑浑噩噩在回家的路上。
往左看去,万丈红光越过山顶,山的那边吹来柔和的风,风带来浪潮不息。
李衍看了好一会,关上了老旧的破门,有什么东西,被锁在了这充满了潮湿铁锈的小巷里。
“不对啊。。。”
睡梦中猛然坐起,李衍晃晃有些发昏的脑袋,第一时间内观识海,哪儿还有先前混乱的大战场景,东皇太一更是影都找不着了,德缪哥浮沉,风伯和该隐也还在,岁月静好。
站起身来,眼前是一大一小两颗果实,挨在很近,长在了同一处果柄上,双生果。
抬头看是层层叠叠的大叶和果实,望不到尽头,这里是几乎接近建木根茎的所在,再下方,就是无尽海,无数果实在里翻腾。
“成了?”
“成了。”
诸葛亮推着轮椅,停在李衍身旁,此刻显得有些虚弱,脸色苍白,白袍上染上的血都还算新鲜。
“见过卧龙先生。”
“耶~李将军客气了。”
寒暄过完,在这次混乱的谋划中最重要的两个角色一时相顾无言,默契远望,看风景。
“汝无疑问要提吗?”
“先生有何指教。”
“比如叶上世界的来历。”
“那来历是?”
“说来话长。”
诸葛亮长叹一声,目光看穿时间长河,饱含万古惆怅。
“那东皇太一和昊天的恩仇汝可知晓。”
“不知晓,有何恩仇?”
“不提也罢。”
他摇摇头,轻摇羽扇。
“东皇太一的去向汝还未问。”
李衍眨眨眼,回道:“反正不在这里了。”
“不想知道就对了,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谈论至高神,要遭大因果。”
“先生说得是。”
三问三答,三答三问,来得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这些大秘密,都付诸风中,留给世人去猜罢,知道越多越不幸,挖得越深越能扯皮,只做当下对的事,是一种人生哲学。
诸葛亮本来打了几百个腹稿,要是李衍一上来就愣头青一样问个不停他便能一一回答顺带毒舌几番去一去年轻人的傻气。
但既然他不感兴趣,那倒也不坏,贪图口舌之快虽好,但半刻清净也难得。
“先生,那方世界如何了。”
李衍看看双生果,又转过头来看诸葛亮。
诸葛亮闻言用扇一指,小的那颗果实将熟未熟,大的那颗反倒是青涩。
“叶上世界,果实世界,都在那里了,毫发不伤。”
李衍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么,杨禾,刘笑两姐弟,可还在。”
“不在了,再入轮回。”
“再入轮回,也就是说,东皇太一陷入了跟之前差不多的状况,管不了他们了。”
诸葛亮一顿,失笑:“是亮失言,李将军有慧根。”
“先生莫要再捉弄我。”
李衍皮笑肉不笑,他也不喜欢跟这些智者打交道。
根本算计不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随便一句话或许都有深意,是故意卖的破绽也好,是明里暗里的的暗示也好,一句有慧根性质不一样了。
也许他是在真恭维,也许他是在暗贬,看他的脸,都越看越狐疑。
“此话一出更有慧根了,想得明白便想,想不明白便不想,起码在汝身旁吾不会窒息。”
诸葛亮拍拍他的肩。
“窒息。。。”
李衍听懂了,这肯定是贬,智者,太可怕。
“那日茶馆内的说书人可是先生。”
“是亮所化,只是投影,一是看着杨禾和刘笑这俩姐弟,二是长久岁月总要找些事情做,既是动不了手,那便动动嘴,谈谈古往今来,评评天下事。”
“那诗号,那一人破万军,太厉害,也是出自先生手笔。”
“评书的艺术性,戏剧性,李将军非是不神勇,又何须在意一些夸张手法。”
“玉帝老儿口出狂言,周天子血洗凌霄殿,商君巧设连环计,七进七出苏妲己又是如何?”
李衍想起那些个茶客吵着要听的所谓讲古,不难猜出卧龙先生平日里脑袋里都想些什么消磨时光。
“。。。”
诸葛亮假装耳背,低头看海,看着看着,忽然道:“李将军还有一人未问。”
“谁。”
“鲧。”
数秒沉默。
“她无事否。”
“无事。”
“那便无事了。”
“这么决绝,莫非早有婚配,这样也好,毕竟,啧啧,那么既然无事,那么亮便不久留,最后有两件物品,一件交给李将军,一件烦请代亮交给王山岳。”
代行者获得《九歌 东皇太一》可兑换sss级神灵类传承东皇太一
代行者获得果核(残缺)
一卷古老的竹筒书,散发着太一混沌之息,祭祀迎神序曲,传言为屈原流放江南之时所创作。
果核,果实本源,相信我吧,连崩开的一个小角,甚至与之接触的空气,都是代行者们梦寐以求的,何况是半颗呢。
李衍将这两件走在街上必被抢的东西放进了兜里,本还有问题想问,但还是算了,知道越多未必越好,点点头,转身欲走。
“对了,先生。”
他回头。
“嗯?”
“还匡扶汉室吗?”
诸葛亮先是愣住,后大笑。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李衍笑笑,身影消失在此处。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是佯颠,还是真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太一,难得看走眼一回。”
诸葛亮望向远处双生果,印象中浮现的是东皇太一无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