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夏至,淌醉酒馆来了很多客人,伯服很忙。
人流中,虞粥坐在了靠窗的一张桌前。店老板贺兴拦住了小二,又唤伯服前去送酒,伯服端酒近前恍见是虞粥。
伯服为虞粥满酒,言道:“你来了。”
虞粥喝干了这杯酒,回道:“这家店我很熟悉,常陪家父来。家父走后,一切都变了,我看清了很多的事情,还有很多的人。亲戚、朋友都是一副嘴脸,我不敢再醉。”
伯服再满酒言道:“有我在,醉吧。”
伯服将酒壶放在了桌上,前去招呼其他客人。虞粥坐在原处望向了窗外街景,迟迟没有再次端起酒杯。
店老板贺兴在一旁观望了二人许久,示意伯服过来,对其说了几句肺腑之言。
贺兴言道:“你的性格适合很多种类型的女人,当然也适合那位虞粥姑娘,但她并不适合你。”
伯服回道:“很多朋友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可我没有听,我只想让她高兴,她笑了,我知足了。”
贺兴再言道:“怎么?不为自己考虑吗?那样的话你会活的很累,不后悔?”
伯服摇了摇头,再回道:“不后悔。”
贺兴继续言道:“你以前是游侠吧,自由惯了,真要因为她在这里稳定生活?当今龙庭国发展迅速,国民常感薪资不够花,传统行业终将面临一场改革,像你这样凭真本事自由生活的游侠,将是未来国民的趋势。
伯服望向了看着窗外的虞粥,继续回道:“游侠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我的未来却是虞粥。”
这天下午,虞粥在这里静坐了很长时间,伯服也注视了她很久。但虞粥始终没有喝掉第二杯淌醉酒,也许她真的想再醉一次,却没有要醉的勇气。
安静的虞粥突然皱了一下眉,将第二杯酒泼向了窗外,然后离开了这里。虞粥的举动被伯服看在眼里,他明白她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伯服来到了邮站投递写给虞粥的书信,同时带走了虞粥的回信,除此之外还收到了另一封来自龙庭好友西绛的来信。
西绛在信上说,龙庭右董相遇害,唤其归返辅佐新任宰相马文曌。
这件事再次给了伯服一次犹豫的理由,是否真的选择留守在赢州?成了他的心事。
自己明明可以做很多的选择,但每一个选择都那样令自己心痛,还是自己挂念的太多了,舍不下。
伯服带着信件闲走在了街上,看着街景、行人,羡慕极了。
赢州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自己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又会不会和虞粥在一起生活?
赢州城外的赢山顶有一座城隍庙,城隍爷掌握本地一方生死户籍,真想要踏踏实实的在本地落脚,当拜一拜城隍爷。
这天,伯服不忙,来至了城隍庙叩拜。
城隍庙祝唤名张成,曾同为游侠,与伯服打过交道,并无联络。二人在门外攀谈了几句,了解了下近况。
庙祝张成言道:“我回赢州之后想要立足,却发现以往自由的性子根本养不活自己。金银如豺狼恶虎,容不得我等商量。想要稳定生活,要么被虎食,要么作老虎。”
伯服言道:“你既没有被虎食,也没有作老虎,在这庙子里到是很安稳。”
张成再言道:“想要安稳到也容易,那就做个御虎的虎主,就都解决了。你还年轻还有希望,我不成了,我属于胆小的怕虎之辈。”
张成的话给了伯服新的提议,也是新的选择。对于伯服来讲,面临的选择真的是太多了。
相比而言,没有选择反倒是轻松的,少了无用的烦恼,一条路走到头。相反,太多选择的烦恼是否又是没有选择的期待?
作御虎的虎主又谈何容易,自己还不是跟张成一样,同属怕虎之辈。
伯服的思绪很多很杂,但却很单纯,只希望能够皆大欢喜。他带着思绪在赢州城思考,却撞见了一声熟悉的骂声。
不知不觉,伯服来到了虞粥的家门前,虞粥从未提及过家在哪处,伯服也没有暗中去调查过。
虞粥家门在当地略显阔气,此时正被烦恼纠缠。门前台阶下站着两位求婚男子,各带诸多聘礼,以及媒婆家仆等人。
聘匣中的银子被虞粥扔撒于地,绸缎衣物也是扯乱一旁。
虞粥对两位求婚男子大声骂道:“你们算什么狗东西!还有脸来找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狗德行!一群人面脏心的腌臜货!”
门前众人对虞粥举止甚为不满,这般火燥女子又有谁愿意娶回家?
众人一边收拾散落的聘礼,一边责怪媒婆,之后悄悄离去了。
虞粥气性很大,嘴里仍在谩骂,恍然间见到了伯服走来,才收了脏口。
虞粥望向伯服怒吼道:“你来干甚!要看我笑话!你以为你是谁!你跟他们一样德行,别来打扰我!”
虞粥转身回了府内,关闭了宅门。伯服吃了一顿谩骂,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对虞粥的脾气非常了解,她是无心的。
伯服反倒觉得是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不过已经习惯了,虞粥的气还能受的住。
这一天之后,虞粥没有再出过家门,伯服的信件也没有再去取,也没有在回过信。她控制不住自己,也控住不住眼泪。
哭,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呢?更加可悲的是除了哭,再没有了选择。
七年前,虞粥带着与其他人一样的憧憬来到了龙庭,但却事事不顺。好在,遇到了伯服,这个男人的开导给了她一点心理依靠。
一直到现在,伯服的话依旧是一份寄托。在她心里,伯服的乐观心态是自己无法触及的,也是现实压力容不得丝毫效仿。
虞家无子,只有虞粥一个女儿,父母亡故舍下诸多家产,成了祸根。
虞父病亡葬礼略显冷清,虞粥代子砸了镇瓦,送父入土。往日交好的长辈亲戚一个都没有来,都派了自己的儿媳前来帮衬充数,说是虞父无子而终阴气重,怕对年迈的其他长辈不吉利。
直到虞父亡故百日之后,那些怕被阴气带走的长辈亲戚才开始露面,言语中夹杂着瓜分遗产的冷漠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