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州四月,樱花正值旺时,好看极了。花开的好,赏花的人心情也好。赢州人喜欢樱花,也喜欢待在樱花盛开的地方。
微风吹过,枝干上的樱花瓣多了一些选择去处,载风而行,整个旅途即是无限奇妙。
赢州人喜欢樱花已经很多年了,据传最早始于前朝丹朱国,那时赢州只是其中一处称臣的小属国。当时,使臣见丹朱国樱花之美,求赐移栽赢州之地。后经丹朱国灭,龙庭朝起,原赢州属国之地皆被征入龙庭领土,归属三千州之一。
这一年,赢州城的樱花飘的满地都是,似乎覆盖了整个州城。城门口,一位年轻儒雅男子,正脚踩樱花而来。
只见此人:身着流鸦绣白衫,腰围青净鱼筘带,手持纯阳竹骨扇,脚踏斩风黑皂靴。五官清秀亮堂堂,神采溢气慑攘攘,三十年间游侠闯,来者唤名“伯服”郎。
游侠伯服初来赢城,闲逛多时,见一处酒肆前挂有一面招风旗子,写有“淌醉”二字。
伯服进店选一靠窗位置就坐,店家小二随即端至一壶酒。
伯服问道:“尚未点酒,拿来作甚?强卖不成?拿回去吧。”
店小二回道:“客官莫怪。此店只有一种酒,再无其他类别酒水,也无甚下酒菜。此酒是赢州樱花久经七年酿成,名曰淌醉。”
伯服细问道:“淌醉二字怎么讲?”
店小二为其倒酒回道:“想醉就醉,不想醉就不醉,故曰淌醉。”
伯服再问道:“如何是醉?如何是不醉?”
店小二听后不知所答,转身前去寻店主。片刻后,走来店主贺兴,此人年约五十余,面阔口方,穿搭不俗。
贺兴边走边回言道:“人醉心不醉,醉心不醉人,世上无不醉,世人皆因一事醉。来者想醉,还是不想醉?”
伯服目光望去,回道:“既来之,欲醉之。”
贺兴近前伸手将酒盅前推,伯服识趣饮下了这一盅淌醉酒。
贺兴对面而坐,问道:“客官因何事而醉?”
伯服回道:“女人。一个入了眼的女人。”
贺兴再言道:“这是好事儿。”
伯服再回道:“因为女人的事情,其实挺难以启齿的,男儿志气终究抵不过女儿回眸。”
贺兴继续言道:“阴阳和合总需吃点苦头,急不得,急不得。不过,来者可信命?”
伯服继续答道:“信。”
常言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姻缘一事,亦是注定。
柴月老主持姻缘大计以来,从未出现过差错,世人姻缘按部就班,阴阳和合归位。亦有世人自嘲如玩偶一般,任由神明摆弄,常作轻口莽举之行,至落疯癫残缺之境,仍有姻缘像显现,终难逃命运初始。
伯服二次来赢州,欲见那位姑娘,初次来未曾相见,二次来仍怀着空想。
欲见姑娘唤名“虞粥”,算起来今时已有三十二岁,初见时是在七年前的一个下午。那时的虞粥穿着一件白花裙,在伯服眼中美极了,像极了那年舒适的春天。
七年前的虞粥是位开朗的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转瞬七载,伯服再未见过虞粥,只是在往来书信中提及,虞粥遗失笑颜。
伯服得此消息,辞离龙庭,来至赢州之地探视。
此一行,伯服心里慌了,自己所行究竟是因为甚?
喜爱虞粥,但却无恋人之行,算不上情人,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暧昧。世上数女子为何偏爱虞粥,令伯服郎魂牵梦绕,不得其解。
伯服临行之前,向虞粥寄了一封书信,欲言相见之心。
伯服书信曰:
初见卿,如天潭望映月,仙子妙颜之态。自龙庭一别,常作思念,心盼卿安。数日前,于书信见“家父过世,悲痛欲绝”八字,吾久久不安,忧之。自诵地藏经以来,常有亡人入梦。
近日偶感熟悉能量体于绕周围,自感多虑幻想所为,虚实分辨不清。心作真,动了前来赢州之念。故辞龙庭琐事前来寻卿,祈愿诸事顺利。惟愿寻卿一面,知卿安好,吾心则安。
友 伯服
伯服来至赢州已经一个月了,未能所愿见到虞粥。伯服厌倦了这里,欲要归返,又书信一封辞别虞粥。伯服收拾了行囊,心里还是泛起了纠结,终归是心有不甘,遂再写一封书信投递,暗侯虞粥。
赢州邮站,虞粥如期前来取信件。
这年五月,小满,伯服再次见到了虞粥。
七年后的虞粥:身穿蓝绣黑妙衣,腹裹素绢垂流裳,手卧无忧宿命帕,足踩乌纹丝造鞋。双眉剑冷慑寒气,二目炯神震御威,三十年间孤寂喜,来者唤名“虞粥”姬。
虞粥取了邮信,正欲离开之时,伯服迎面而来,二人相见。
伯服望向虞粥,容貌消瘦了许多,像极了书信中悲愤的字韵,孤冷极了。
伯服先开言道:“我想你了,就来了。”
虞粥望向伯服,容貌成熟了许多,像极了书信中落纸的笔墨,稳实极了。
虞粥开言回道:“你来了,是想贪图我的家产吗?”
伯服听了虞粥一言,只觉的扎心了。
虞粥是家中独女,父辈贤能留下了诸多家产,虞粥有此想法,应当理解。
伯服深感尴尬,再言道:“我对你说过,会来娶你,我此次来就是要落实以前的话,我要留下来陪着你。”
虞粥移开视线,再回道:“你走吧,赢州不适合你,龙庭才是你才华施展的地方。”
伯服近前一步,继续言道:“我会回去的,但要将你一起带走。”
虞粥退后一步,继续回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勿扰。”
虞粥没有多言,带着伯服的书信绕过伯服身旁,离开了。伯服转身望向虞粥,出于内心对彼此的尊敬,没有追去,任由她走远。
赢州樱花又随风吹谢了一个月,伯服未曾离去,留在了淌醉酒馆作了跑堂伙计,一来方便熟悉赢州,二来静伴虞粥。
这一个月以来,伯服依旧书信不断,虞粥依旧前来取信,彼此近况各自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