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萧北棠去坤宁宫请了安。景帝听说她要去镜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镜湖啊~
坐在车上,萧北棠一路上心情大好,时不时望向窗外,宋清浅安静看着书,也没过多在意。再过数十日国子监便要开学了,再陪她闲适这几日。
前几日的雪已经化了所剩无几,只有枯黄的草稞里还夹杂着一点点洁白。
今日的日头还不错,湖面波光粼粼,盈着日光,不似那日雾蒙蒙的。
萧北棠拉着她顺着栈道往湖心亭跑,也不知急什么。
“我们去泛舟,好不好?”她满是希冀的问。
上回她不愿意去,宋清浅也未去,今日只有她们二人。
宋清浅一笑:“好。”
她拉着宋清浅上了船,船身被她一踩摇晃几下。
六子刚抬脚要上船,她脸一冷轻斥道:“你上来做什么?岸边候着。”
六子咽了口唾沫灰溜溜缩回脚,不要人划船啊?
萧北棠将宋清浅安置好,跑到船上摆渡起来。船缓缓离岸,六子的身影越来越远,一张脸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一个黑点。
萧北棠停下来,笑着走进船舱。
宋清浅伸手扶她坐下:“怎么划得这般好?”
萧北棠得意:“我从前常跟阿林她们在湖上垂钓捕鱼的。”
萧北棠问:“你想不想垂钓?”
宋清浅答:“也好。”
她们并肩坐到船头,抛下鱼饵,静静等待。
宋清浅看着鱼竿,萧北棠看着她。日光均匀的洒在她们身上。
等了许久,萧北棠靠在宋清浅肩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她昨晚兴奋一夜,也不知兴奋什么。鱼咬了勾,鱼竿一抽一抽的,咬就咬吧,宋清浅也未管它,动也不动的让她靠着。水面荡起圈圈涟漪,在日光下一点点被熨平。
萧北棠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看着还在动的鱼竿,瞬间清醒:“那,那是不是有鱼咬钩了?”
“嗯。”
“那你怎么不收杆啊???”萧北棠讶异着拿过鱼竿往回收,鱼翻着白肚沿着湖面打了几个水漂,渐渐被拉到她们跟前。
“你看!”萧北棠讪笑着拎着鱼线,下头挂着一条还在不老实的鱼。
甩了萧北棠一脸的水。
“今日就吃它了。”萧北棠将鱼解下来,放进桶里。复又把钩放上鱼饵丢回湖里。
“若不是我瞧见,它就跑了!钓鱼怎么能分心呢?!”萧北棠坐下来,老神在在说了一句。
明明她先打的瞌睡,宋清浅淡淡一笑,又看向湖面。
钓了一上午,收获颇丰,萧北棠吩咐庖厨用不同做法做成了午膳。
“要不要小憩一会儿?”午膳后萧北棠问她。
“也好。”
萧北棠带着她往后走,穿过上回看书的大殿,往后走便是寝殿了,景和殿是景帝来时惯常住的,景明殿是萧北棠的。
这里面和宫中大有不同。三面环湖,湖面景色尽收眼底。
一进屋,宋清浅就愣住了。
好大一张床!真的是好大一张床!
比宫里的还大?宋清浅看了萧北棠一眼。这里不过是行宫,置这么大床做什么?
也不怪她讶异,上回来,她和萧北棠还形同陌路,这地方她也没来过。
萧北棠牵着她躺下来。这里除了廊下簌簌的风声,半点杂音都无。
宋清浅很快便睡了。再一醒来,萧北棠不在身侧。
“醒了?”萧北棠端着汤回来,热气腾腾升起,说:“先喝一碗汤暖暖。我们钓的鱼烧的,我尝了,很鲜。”
怎么是她亲自做这事儿?小桃她们怎么不在?宋清浅瞧着门外头。
萧北棠看出她在找小桃她们,坐她身边温声说:“别找了,快喝一点儿,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啊~”她舀了一勺汤吹吹,示意宋清浅张嘴。
宋清浅被她这样伺候有点不习惯,夺过汤碗,说:“我自己来。”
她慢条斯理喝完,萧北棠拿过狐裘展开。宋清浅心领神会站起身,钻进厚厚的皮毛里。
萧北棠牵着她往侧方去。
一间书屋,也可以说是画廊。这里四下窗子打开,又是一处景致,远处是鳞次栉比的山。
“你坐着别动。”萧北棠展开画纸,描摹起来。她画的认真,宋清浅却心生疑窦,她从前是个不学无术的,可她好似什么都会,弓马骑射,琴棋书画,并不蹩脚。
良久萧北棠露出满意的笑。宋清浅走上前,她竟画的这般好?
萧北棠满含期待问:“我画的好不好?”
宋清浅不答反问:“画艺又是谁教的?”
“外祖母。”她笑答。
一下午描摹山水,神情缱绻。
天渐暗了,湖面随着天空变得漆黑如墨,又将黑夜中那轮圆月按在水面。
在这间寝殿中,有种莫名的心安,殿内灯火通明,萧北棠怕黑,因此这里,五步便一盏灯。
宋清浅其实想不到这个地方,景帝和皇后如何能待几日而不觉腻,现下有些明白了。
入夜,小桃伺候她沐浴宽衣,这屋里空,四面又环湖,燃着炭火也不似宫里暖热。
她东西都是萧北棠吩咐人收拾的,穿上这身寝衣她才瞧出来这个小狼崽子的心思。
小桃看着也倒吸一口凉气。这身寝衣……天爷呀!似遮不遮,春光若隐若现……
宋清浅裹着狐裘回来,睨了一眼萧北棠。小桃等人默默留在了外头,自觉带上门窗。
萧北棠坐在床上心虚的挠了挠下巴,羞于看她。
宋清浅走到跟前将狐裘脱下来挂在一边衣架上。看着她问:“殿下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我,我……”她磕磕巴巴的半晌也说不出话,这怎么解释,就那个意思呗。
宋清浅盯她一眼,往里面去,这张床大,她单独裹了一床被子,靠里侧躺下了。
萧北棠见她生气了,遂不敢胡作非为了,委委屈屈在外头躺下来,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宋清浅叹了口气,她便抖了一下。
算了,横竖都要开学了,她得素上半年,开学之后万不能再同她有的,那些乾元鼻子很灵,萧林和萧万琪还罢了,若是被陆无忧闻到萧北棠身上有宋清浅的信素,这事儿就露馅儿了
“还要不要了?”宋清浅冷冷淡淡的问了一句。
萧北棠吓一激灵,她以为宋清浅要骂她。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的什么东西?
再一细品,她是允了吧?是了!
她掀开自己的被子钻进她被窝里,缠上她。
宋清浅苦恼着,明日该遣武三七速去寻避子药来。
还不等她回神,萧北棠又缠上她。
“你怎么像刚开荤的犬一样?”宋清浅抱怨了一句。
她确实太磨人了!
可她的确刚开荤啊!她没长会说的嘴,还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也知道自己过分了。
“你放心,我提前用了药了!”她信誓旦旦保证。
一句话戳了宋清浅的肺管子。
“???萧北棠,你疯了?”宋清浅头一次失了分寸的拔高嗓音。
萧北棠舔了舔嘴唇,害怕了,她是真的生气了!头回见她这么大嗓门。
“你脑袋是被砸傻了还是砸的不够重?不是说了不许你再吃避子药?”宋清浅方才的温情全不见了,眉头紧锁。
“也不能回回叫你吃……”她心虚又胆怯。
“你……”宋清浅没脾气了,又好气又好笑,她还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
她瘪瘪嘴:“那你答应我来镜湖了的……这几日总不能都让你吃药,我吃一次,就能管几日的!”
宋清浅还恼着:“这跟来不来镜湖有什么关系?”
镜湖什么密语吗?
其实不是,镜湖只是皇家御湖,只是景帝自她小时候就喜欢带着皇后到这里小住,年年如是。
宫里人多,也不自由,到这里好歹有些属于二人的闲暇时光。
俗称耳鬓厮磨。
萧北棠从小耳濡目染,有样学样。
宋清浅觉得她有时候就是在装傻充愣,犯了错了就一副无辜样子。
“吃都吃了……”萧北棠良久才嘟囔一句。
宋清浅脸色瞬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