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开学这日,门口一群穿着蓝白长衫的学子,意气风发汇聚门前,过了一个年,都有说不完的话。
萧北棠也兴致勃勃,一路上兴奋的很。
宋清浅才到门口就被围上。众人同她打着招呼。她微微颔首,端的持重,往门里去了。
课堂里,学子们正兴高采烈的与同窗挚友攀谈。
奇怪的是,陆无忧竟然没来?
萧北棠有些得意,她说今日要去宋清浅京中府邸,那她今日都未来上学,是不是不会去了?而且她不在就没人会缠着宋清浅了。
她最好是以后都不来了。
“先生好。”宋清浅一进来,萧北棠就积极问好,目光灼灼更胜从前。
微妙,太微妙了,眼前这个人既是她先生又是她妻子,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禁忌又难抑制的情愫。
“坐吧。”宋清浅缓缓坐下,翻开书卷,看了一眼陆无忧的位置,“假期前,我让诸位写的策论,此刻便交上来吧。”
“我替先生去收。”萧北棠殷切去催收。
“啊,我忘了!”萧林压根不记得这件事了。
宋清浅自然知道会有她这样的学子,她本来也不是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她淡淡说:“忘了的,来领罚。”
萧林垂着脑袋,走上前伸出手。
啪!啪!啪!
宋清浅三下戒尺打在她掌心。每打一下,她跳一下。她吹着自己的手离开,看着萧万琪埋怨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萧万琪笑:“我提醒了,你就能写出来吗?”
“那我可以找人写啊!”她声音已经极轻。
但她没注意到,宋清浅就站在她身后。
宋清浅轻斥:“手!”
她吓一激灵,转身又伸出手。
啪啪啪!又是三下。
萧万琪憋笑,她刚才就看见先生也走过来了,就是没提醒萧林。
宋清浅问:“可有人知道陆无忧为何没来?”
无人应答,只有萧北棠轻哼了一声。
陆无忧虽看起来不羁,可她往常一日不落的,也没有收到她告假的帖子,宋清浅有一点点不放心。
今日下学后回去路上,小七递出暗号,有人跟着她们?萧北棠和宋清浅留了心眼,绕道姜府宋府,那些人没再跟着后,她们才回去。
这些人是谁?谁会想跟踪她们,这些人看起来并非寻常小毛贼,脚下功夫极好,小七说,像是江湖中人。
陆无忧足有三日未来,宋清浅身为她先生,理应去关心她一番。
陆府门口,宋清浅看了一眼牌匾,递了帖子,护院才去通禀,陆无忧家中看起来规矩倒是挺多,寻常人家断不会这般。
一个穿着蓝色长褂的男子走出来,笑着拱手:“宋先生,实在失礼,怠慢了。”
“无妨,我只是见陆无忧三日未来国子监,也不曾见她告假,不知是否出了何事?遂来问问,她可还好?”
他答:“噢,我家小姐,这几日不在。劳先生挂心了。”
宋清浅问:“那你可知她何时能回国子监?”
“这……在下不知。”
“既如此,她无事便好,我这便回去了。”
“先生慢走!”
萧北棠在车里等着她,笑着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无忧不在。”
“那你还要再来吗?”
宋清浅轻叹一声:“回去吧,我问过了,她既然无事,我也就安心了。”
半月后,陆无忧才来国子监,她同往常一样,无甚变化,旁人问起她为何多日不来,她也是笑着说家中有事耽误了。
宋清浅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国子监的课业也繁重起来,大部分学子都住进了国子监。萧北棠也跟景帝说了要到国子监住,休沐时才回宫来,她本以为皇后会舍不得,结果皇后反帮她劝说了景帝。
宋清浅也一样住进了国子监,只是萧北棠是学子,她是先生,住在不同的院子。
待遇也是不同,萧北棠得住大通铺,一个屋子五六个学子,男女分开院子。宋清浅则不仅可以一个人住一间,还有单独的院子,因为只有她一个坤泽。因此整个求实院都给了她。
搬进国子监的第一日,宋清浅特意去看她,毕竟她从未睡过这种地方,宋清浅怕她会不习惯,又不好明面上只关心她一个人,与所有学子都关心了一遍。
宋清浅温声吩咐:“夜里记得留一盏灯,防止起夜时摔着。”
其他人不明白,萧北棠却是知道这盏灯是为她留的。
萧林她们自然也是随着萧北棠一起住了进来,还有一个新来的,名叫若风。
“她名字可真好听。生的也好看。”周桦夸了一句。
萧北棠突然就觉得从前自己太任性了,埋没了她的好名字。
这个若风正是小七,她的暗卫之一,不过萧北棠也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斯斯文文的,她从前喜欢穿一身黑,一身肃杀之气。
景帝答应萧北棠住进来,自然也少不了要考虑许多事,安排暗卫贴身护卫就是其中之一,萧北棠也是答应了的。
原本萧北棠睡在中间,若风跟她换了位置,她睡到边上去了。
入夜,外头渐渐安静,其余人也从第一日住进国子监的新鲜感里出来了,慢慢的,渐渐只闻呼吸声。
大概是睡不习惯,枕头又硬,几个人都翻来覆去。
偶尔还有呼噜声,吵死了!她坐起身,看着一个挨着一个熟睡的她们叹了口气。
只有若风,眼睛瞪得像铜铃。
好想宋清浅,萧北棠在若风的注视下起身穿上鞋子,披了件外衣就往外头走。月光洒在院子里,还好,不算太黑。她才出院门,迎面就碰上了宋清浅。
萧北棠又惊又喜。
“浅浅,你是特地来寻我吗?”
宋清浅一笑:“我知你定睡不着。”
“我好想你。”萧北棠想抱她。
宋清浅左顾右盼躲开了。
萧北棠知晓她是怕被人瞧见,低声说:“我们去你房里。”
宋清浅有些犹豫:“怕是不妥,万一被人瞧见。”
萧北棠说:“不会的,他们都是学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宋清浅还是犹豫,但是见她可怜便带她去了。
萧北棠进屋就朝床上一躺,打了个滚说:“还是你这里舒服。”
宋清浅则有些心疼她,坐到她身边,将她头放到腿上,让她枕着躺一会儿。
她看着宋清浅说:“我不回去了好不好?”
宋清浅不答,她也不想让她回去,可是不回去,不用等明早,但凡有人起夜都能发现她不在。
萧北棠见她不答,手覆在她的上手轻摩了摩,又说:“那我再待一会儿就走。我在这里,你也不能歇息。”
宋清浅温声:“不碍事,我还不困。”
萧北棠眸色微动,轻叹一声:“住到国子监哪里都好,就是不能和你宿在一起。”
“每半月便可休沐两日,殿下且忍一忍。”
“你放心,我只是还不习惯。”萧北棠坐起来,舒一口气,说:“我该回去了。”
宋清浅点了点头送她回去。萧北棠不要她送,她执意送,她知道萧北棠惧黑。
翌日,国子监的那只公鸡嘹亮的打起鸣,勤奋的人,听见这声音就该起来发奋读书了。
萧北棠眼底浓浓的倦意,哈欠声不断。宋清浅授课期间见她打起盹便知她没有睡好。但她是先生,得一视同仁,她走到萧北棠身侧,屈指敲她桌面,萧北棠混沌的脑子猛然惊醒,抬眼看着她。
“手。”
萧北棠脑子还未回过神,呆呆的伸出手。
啪!宋清浅一戒尺打在手心。
萧北棠跟着一惊,缩回手,讶异的看着她。
宋清浅说:“还没完。”
这一戒尺打下去,她彻底醒了,萧北棠踟蹰着又伸出来,有了预备反而更怕,她闭着眼不看。
啪啪又是两下。
打完后,宋清浅便片刻也未停留的转身回了座,继续讲课。
真绝情,萧北棠揉着手心,心中嘀咕。
既然住到了国子监,自然也要在国子监用饭。只是国子监的饭菜实在不怎么好吃,清汤寡水,无甚油水,而且国子监希望学子们吃得苦中苦,更是刻意粗茶淡饭。
萧林拿筷子戳了又戳:“这都什么呀...能吃么?”
萧北棠确是吃的香,味道是不大好,但是不吃,便得饿着。
果然,晚饭,萧林便知晓一顿饭也不能少吃了,也顾不得味道如何,囫囵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