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了一会儿时间,正准备告别婆婆时,天上突然闷雷滚滚。
夏日是这样,雨说来就来。
婆婆不忍心,聊下来看这两人并非坏人,遂叫她们等雨停再走。
再聊的多了,婆婆自己就将孙女说了出来。
她儿子走后,家里也没个劳力,她又年纪大了,孙女早早懂事,就撑起了家。
婆婆提起孙女,眼里满是哀思。
萧北棠问:“婆婆,方才豆子告诉我,您孙女是在同济会做工,我听说在同济会做工的收入相比之下还是不错的,可我见您好像不大高兴?”
婆婆只是叹息,犹豫要不要说。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宋清浅追问。
婆婆沉默了一会儿眼泪就开始打转。
她哑着嗓子说:“我孙女,可能不在了。”
萧北棠讶异:“好端端去做工怎么会不在?”
“这两年的虫子越来越难捉,加上她父母的死一直让她很介怀,她总想着跟其他人一样另谋出路,可是我们祖孙三人,哪有那么容易呢?”
她轻颤着叹出一口:“一年前同济会大量招工,她进城一回听闻这个消息回来后高兴坏了,她说同济会只要刚分化的中庸,还说她运气好,被选上了。”
“她说的银钱太高了,一般做工哪会有那么高的银钱?我觉得靠不住,她说许多人都去了,被选上的只有少许人,还说别人求也求不来。”
“我想着,或许真的老天眷顾我们了?第二天她就被人接走了,当天就给了预支的工钱。”
“之后她每个月都有来信,只是后来的信,字迹虽像,可有一点不对劲,她父母祭日那个月她的来信没提到父母,这绝对不可能的,她很孝顺,一定会叮嘱她弟弟去祭拜的。”
“再之后的信,内容几乎一样,叫我们不要牵挂她,可是我太了解芳儿了,她不会在我生辰不提醒我吃面。也不会一句不提豆子。”
照她这么说的话,是有人代笔了。可一个普通做工的,需要人代什么笔?
代笔也不对,婆婆说了字迹还是像。
萧北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只要刚分化的中庸?
“那同济会这次是找上门来要豆子去做工?”
婆婆点头:“嗯,豆子每个月都去城里领芳儿的工钱,大概他们知晓豆子也分化了吧。”
“您是怀疑芳儿已经没了,才不肯让豆子也去?”
“我只知道,人不能贪心。做什么工能给那么多银钱?”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
这场雨下了一下午,雨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婆婆留她们过了一夜。
没有多余的屋子,她们就在芳儿的屋子里住下,屋里整整齐齐的,全是小姑娘走之前整理的,婆婆没动过。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芳儿应当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儿吧。
第二天一大早宋清浅留了些东西给婆婆。
婆婆说,或许攒够了银钱他们也要搬走,在这里待下去,豆子以后怕是也没有生计,也不知道婆婆为什么这么信任她们,将虫子都给她们带走了,托她们交给道长。
宋清浅没有推脱,将玄机的酒葫芦和虫子一并拿走了。
漠城。
同济会的分舵在这里有正经的住所,门口明晃晃招工的牌子。
有人失望出来,有人满怀希望。
入夜时候,小一来报,说发觉她们被人跟踪了。
萧北棠没想多待,歇一夜就打算离开。她不想和同济会在此刻有什么交集,太过冒险。
深夜,外头有笛声,小一她们顿时警觉。
到外头查看后并未发现有人靠近萧北棠的屋子。
只是这笛声还在。
小七不放心打算入萧北棠屋里查看,她轻轻敲门,宋清浅醒了,因习惯屋里留灯,她一睁眼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条深红色的蛇,个头极小,吐着信子在地上朝她们靠近,目光紧盯着她们。
“小七!”宋清浅唤了一声。
小七闻声破门而入,见状拔剑,可那蛇似有灵性,蓄力与她纠缠。
窗子的屋顶陆陆续续有许多蛇来,颜色都很鲜亮,一看也知是身上带着剧毒的蛇。
小七怕自己应付不来,发了信号,小九小十迅速赶来。
萧北棠被动静惊醒,瞧见那些蛇,立刻起身拔剑,护在宋清浅身前。
“哪儿来如此多的蛇?”
“若没猜错,这笛声是御蛇的笛音。”
萧北棠才发觉外头有阵阵笛声。
“是同济会吗?”
宋清浅在她身后答她:“想来我们的行踪已然暴露。”
出去了两人去寻笛音,其余人在屋里斩杀蛇群,萧北棠发觉宋清浅在发抖。
没有几个人是不怕蛇的,何况如此之多。
她转过身抱着宋清浅,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不叫她看。
场面多少有点儿骇人了。
这些蛇都是冲着这间屋子来的。其余地方没见有动静。
原本知晓同济会有分舵在此,萧北棠就谨慎了些,这一层住的都是暗卫,她们的屋子在最中间。
笛声突然停了,蛇才散了。
过不久小一回来禀道:“殿下,那御蛇师有帮手,属下没能抓到她。请殿下恕罪。”
这屋里都是蛇的尸体,萧北棠将宋清浅抱起来,带着她往别处去。
“浅浅,是不是吓到了?”
萧北棠见她还没回过神来紧紧抱着她。
宋清浅也不止是被蛇吓到,这里不比京城,她实在很担心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多的事发生。
同济会分舵。
宇文鸢轻手轻脚回来,将门轻轻关上。
“你去哪儿了?”陆无忧坐在床边冷声开口。
宇文鸢心头一紧,慢慢走上前,心虚说:“我睡不着,出去透透气。”
陆无忧阴冷看着她:“是吗?”
“你怎么醒了?”宇文鸢坐到她跟前,避重就轻。
“我说过别碰她吧?”陆无忧目光冷炙的看着她,不怒自威,周身透着冷意。
“无忧,你听我说...”
啪!
陆无忧一巴掌甩她脸上。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无忧...”宇文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撑着笑意,“无忧,你别生气,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们...”
“我说过,不许你们动宋清浅,谁给你的胆子?”她沉声质问,每个字都透着寒意。
宇文鸢有些紧张:“无忧...我只是想给她们一点警告。无伤说...”
陆无忧冷笑:“杜无伤?呵,他也有份...”
宇文鸢见她是真的怒了,上前抱着她,说:“无忧,无忧...我保证我不会再动宋清浅,你别生我气。”
陆无忧果断推开她,冷淡说:“我最后说一次,你们要是再敢动宋清浅,哪怕一根头发,我都不会轻饶,下回行事,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宇文鸢万分失落,委屈道:“无忧,我已怀了你的骨肉,为何你就不能怜惜我一点儿?宋清浅到底哪里好?你都快不是你了!你就不怕师父她老人家怪罪吗?”
陆无忧冷冷看着她:“孩子怎么来的,要我说吗?”
“无忧...”
陆无忧厉声道:“滚出去!”
宇文鸢潸然泪下,站起身缓缓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