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年,萧北棠日日参政,在朝中也逐渐崭露头角。
加上有宋濂的支持,近两批的举子也都是她提拔的,朝中逐渐组建新的班底。
萧林和萧万琪也已从国子监退学,曾经的三个纨绔,如今立于朝堂之上。
宋清浅依然待在国子监中。
这半年京中总有怪事发生,王震被人抛尸街头,王家也出了好几条人命。”
京兆府查了许久,没有结果。
......
国子监。
最后一堂课没有实质内容,宋清浅也罕见的伤感。
三年,弹指一挥间。
“愿诸位此去,扶摇直上,鹏程万里。”
“谢先生!”
三月春闱后,宋清浅也离开了国子监。
殿试由萧北棠亲自主持,她头戴紫金冠,脚踩朝靴,身着玄色蟒袍,亲自看着礼部当众宣读考题。
赵子鸣等人谢恩后,抬头看见她,皆怔愣当场。
那是姜棠?她是太女?
萧北棠看着同窗回以笑意。
萧北棠声若洪钟:“诸位皆是含辛苦读数十载,孤希望诸位能为自己交一份满意的答卷,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恩师。”
她眼神示意考官,说:“开始吧。”
赵子鸣等人原本思绪已飞了老远,被她拉回来,坐在案前,仔细看了看考题,奋笔疾书。
萧北棠今日坐了许久,午时,她才回梓晨宫。
这一次,宋清浅没有像以往那样写一张考卷。
萧北棠坐在她身边,温声说:“我方才,瞧见子鸣他们了。”
“你可曾戴着面具吗?”
“不曾。”
“那他们岂不是瞧见你的脸了?”
萧北棠笑:“瞧见了,赵子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莫影响了他们应考才是。”宋清浅语气温柔,带一丝轻责。
萧北棠笑了笑。
考完之后,内监领着赵子鸣等数十人入梓晨宫。他们都瞧见了姜棠是谁,因此心中也都有数。
萧北棠端坐上首,笑着看他们走进大殿。
赵子鸣领着同窗齐声叩拜:
“学生拜见殿下。”
“免礼。”萧北棠带着笑意,有一年不曾见过他们了。
萧北棠笑着吩咐:“赐座。”
下头人不说话,面面相觑,想抬头看她又不敢。
“怎么,如今诸位见我都这般拘谨了?”萧北棠故意语气失落。
“学生惶恐。”几人慌张站起身拱手下拜。
宋清浅款款走出来,微笑说:“子鸣,刘庆,你们不必如此,殿下是真心觉得故友重逢高兴,才留你们下来用膳。”
这声音,宋先生?
赵子鸣讶异抬头,瞧见她往日一身素衣早已换成了华贵宫衣。
“宋先生?您...”
“她是孤的太女妃。”萧北棠牵过她的手,笑着介绍。
十来双眼睛瞠目结舌,太女妃成了他们先生?太女成了他们同窗?
得了萧北棠的信儿,萧万琪和萧林也入了宫来。
她们一进门就语气激动的说:“许久不见了,诸位!”
赵子鸣他们一回头瞧见萧林和萧万琪同样衣着不凡,她们是?
这里太拘束,宋清浅备了宴席款待他们,领着他们到地方落座之后,一一解释。
周桦的小手激动的都拿不了筷子了,夹什么掉什么,宫人殷切伺候用膳,她更紧张了。
刘庆最是兴奋,这牛够他吹一辈子。
呸!这经历够他说一辈子。
萧北棠摆摆手令宫人退下,只留了昔日这些同窗挚友。
赵子鸣神情严肃,一直看着宋清浅和萧北棠。
“子鸣,你为何...总看着我?”他的目光像是在审判,萧北棠觉得刺眼。
“殿下强娶了先生吗?”赵子鸣严肃问。
赵子鸣又不是瞧不出来萧北棠和陆无忧的歪心思。
只是肖想已然不对,若是强娶,更加不对!
“何出此言...”他的表情,莫名让萧北棠觉得理亏。
“殿下今日即便犟嘴,学生也要说,先生是用来敬的!”
殿内突然安静,鸦雀无声。
他性子直,怕是比宋濂还要在意尊卑教化。
“子鸣。”宋清浅温声开口,“我在入国子监为师之前,就已嫁给殿下。”
宋清浅对赵子鸣的了解远胜其余人。
赵子鸣松一口气,眉眼软和一点。
“学生唐突了。”
宋清浅一笑:“无妨。”
周桦着实为他捏一把汗,说是同窗,但到底姜棠是储君,那是能随意质问指责的吗?
太冲动了!周桦咬一口肉,叹一口气。
萧林一直看着不曾说话的任萱,目光柔软。
任萱偶尔才与她对视一眼。
“喂,你同家里说了吗?”萧万琪低声问她。
萧林叹一口气:“没有。”
“怕被打死吧?”
萧林正经说:“我怕家中不许我娶她为妻。可我不愿委屈她。”
萧万琪坏笑:“傻了吧,真喜欢,找殿下帮你赐婚,皇叔说不了什么的。”
“我从前没告诉她我的身份...”
“应当无碍,待她中榜,你请陛下赐婚。”
萧林点头:“等会儿,我送她出宫。”
“......”
一开始拘谨,再后来,众人变成了久别重逢,许多话说。
酒酣,萧北棠命人送了他们出宫。
萧北棠和宋清浅站在宫墙之上,看着他们走出宫门。
宋清浅说:“此次殿试的卷子,殿下勿拿与我看。”
“为何?”
“有失公允。”
“你不会的。你不会偏私。”
宋清浅笑笑:“我当然会,我也有私心。”
宋清浅看着她,说:“哪有人能事事公允呢?他们是我的学生,我会偏心。”
萧北棠听她说的这个话,心中了然,扬唇一笑,看着下头的他们,说:“那我也不看了,我也有私心。”
放榜时,景帝钦点赵子鸣为状元,其余人虽未入前三,却也榜上有名。
这一年萧北棠十九。
朝廷上劝她选妃的声音渐盛,宋濂身为丞相,门槛早被踏破,而他身居高位,也不能为一己之私沉默不言。
景帝被他们烦的脑仁疼,加上宋濂架不住闲言碎语,竟带头请命,怼的萧北棠哑口无言。
其他人提此事,萧北棠尚能斥责回去,宋濂她如何斥责?
这件事过了半月宋清浅才知晓,还是宋夫人不放心,入宫时无意间透露给她。
说一千道一万,归根到底是因为她们成婚三年多,始终未能诞下子嗣。
萧北棠也总算理解景帝当年的万难,膝下只有一女,这么多年面对那些宗亲大臣的唇枪舌剑,能坚守本心,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