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宇宙都倾注在一杯葡萄酒之中。」
Anita不追星,追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那个全身倾注着智慧、理智和浪漫的物理学家。
彼时她的肚子里怀着林屿宁,同样被叫Feynman的林屿宁不负期待的在15岁那年拿到了麻省理工学院物理学系的录取通知。
刚进入大学的林屿宁一如少年应有的模样,踏上石阶穿过希腊神庙般的柱廊。
阳光穿过巨大的玻璃穹顶伴着回声照在他的脸颊,在思维的交汇点也是探索未知追求真理与诸多梦想的起航地起航。
少年意气风发很快就淹没在mIt日复一日的繁复的课业之中,学会如何与比自己优秀过多的人相处,褪去「少年天才」的标签便成了林屿宁进入大学要学的第一课。
在mIt,并不缺少天才,校园里随手抓的一个同学可能就是某顶尖竞赛的获得者亦或是某知名公司的创始人。
优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优秀的人拥有更高效的更持久的努力。
凌晨的无尽长廊,林屿宁走过了一遍又一遍,铸就了林屿宁身上那种恰到好处的自卑感。
林屿宁是在大二的mIt免费帆船课上第一次见到maye的。
小麦色的皮肤,金黄色的波浪长发,身材修长匀称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紧身的帆船衣和运动短裤,阳光下闪着光芒,是青春期少年的一眼万年,喜欢一个人是第一眼的难以侧目。
作为Joyce家族中唯一的女孩,maye在哈佛读书是件非常顺其自然的事情,临街而对的两所藤校是可以交叉选课的。
在mIt,如果学生完成了射箭、手枪射击、帆船和击剑课程将获得海盗身份和实体证书。
这对于一个爱挑战,有着无限征服欲女孩来说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查尔斯河在mIt的那段要比在哈佛那段宽阔的多,河水浅风大且方向诡异。
在mIt河段特别适合帆船运动,而在哈佛的那段就只能划划小船。
在运动方面,林屿宁天赋极佳,简单的学习就能自主操控帆船,航行中身体悬在船体之外压舷前行,动作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
maye鹰钩般的眼神与林屿宁的激情碰撞,一见钟情就是这般干柴烈火。
16岁与23岁的炙热相遇,打破了林屿宁骨子里那一半来自亚洲血统的含蓄,迸溅在本就不平静的河面上,溅起阵阵水花。
23岁这年,maye在哈佛留校一年拿到了经济学和物理学两个学士学位,在即将毕业前遇到了在学业困顿、生活障碍、文化冲击和身份冲突四重泥淖里挣扎的林屿宁。
一个是人生的亡命徒,一个是刚登陆的诺曼底。
毕业后Gap的那一年,maye带着林屿宁满世界的吃喝玩乐,流连于各种名流的名利场,从深海稀奇的海鲜到博物馆私藏,从私人游艇蹦迪到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极致的奢靡,无尽的浪荡。
maye无限热爱于塑造林屿宁,打造林屿宁,将懵懂的男孩塑造成完美的男人。
成熟绝对不是一瞬间的事,是无数个大大小小瞬间的堆砌。
林屿宁温柔、体贴、包容、情绪稳定,还练得一手高超的美食烹饪技巧,在入学mIt攻读应用化学博士的前一夜,maye终于给了林屿宁男友的正式身份,那一年林屿宁17岁。
事情并不是总能那么一帆风顺,maye也不会是例外,林屿宁放弃物理学攻读社会学phd的第一年急转直上,像是太阳冲破云层散发无限的炙热。
潮汐锁定式的爱情是只能有同一面朝向的,林屿宁的炙热灼伤了处在脆弱期的maye。
如果问maye人生的至暗时刻是什么时候,那一定是phd的最后两年,maye对化学的热爱迷失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失败之中,这对于一个征服欲望强烈的女王来说是无上的打击。
从酒精到尼古丁,从大-m到海洛-Y,maye放纵自己的沉沦,心里的崩溃转化为生理的无可控制,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濒临破碎,林屿宁一点点将她粘好,一次又一次。
并不是所有的托举都会将人带离苦海,普林斯顿与mIt相距400公里的公路上,在无数次的往返途中,林屿宁终于在maye之前先碎掉了。
在爱情里如果有错,那肯定是两个人都错了。
大-m的烟气萦绕,伴着海洛-Y的血液从maye手腕破裂的桡动脉中泵出。
对死亡的恐惧在那一刻被深深的刻印在了林屿宁的灵魂之中,他们都知道在这场侥幸的逃生之后,潮汐锁定解除,各自独守一方,炙热回归平常。
和林屿宁分开之后的maye不再有成功和失败对冲的挫败感,放弃了对应用化学的执着回归女王的世界。
她还是她,一如既往的探寻着新的未知,没了托举便不会再放纵自己的沉沦,这样金光闪闪的人本就不应该被锁定。
帆船为始,射击为终。
在失去了maye当下,林屿宁除了要戒断还需要发泄。
那时林屿宁选择学习手枪射击的初衷就是要宣泄,地下室靶场的实弹射击,退伍军人的手把手教学,完全符合林屿宁对于自我愈合的需要。
可射击从来不是发泄,而是追求内心的平静,意念的控制,在一次次正中的靶心中林屿宁一点点捡拾起残破的自己。
林屿宁是在phd同样的时期才后知后觉共情到maye当时的心境的。
人在坠落的时候最怕有人带着光而来,人在身陷阴沟的时候身旁的人是不能仰望星空的,他也在同样的时期坠落了。
跳脱在外的人当然可以理所当然的理智的分析,只有置身其中时才会发现原来外人眼中的荒诞可笑的行为,在当下已经是竭尽全力的自救。
经历过戒断的无限痛苦,林屿宁有底线但还是没有能力将自己完全拉回,挣扎着借着酒精度过一个个难捱的夜。
林屿宁语气平淡,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要不是手指时不时轻按耳后的小动作和右手紧握的那瓶氧气罐。
习羽还真的以为身旁那人就仅仅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好似和他无关的故事。
木质的桩台对习羽来说有些高,坐上去脚都够不着地,背靠着释放着氧离子的杉木林,和眼前的草甸抢夺着稀薄的氧气。
林屿宁坐在习羽身侧,习羽扭头看向他,反扣的棒球帽随着脖子的扭动帽檐卡在脖颈,限制住了习羽侧脸的幅度。
顶点课程上,林屿宁也是这般坐在那里,上次是因着生病毫不掩饰的颓丧,这次他就坐在习羽触手可及的身旁,习羽却看不清他的颓丧。
理智永远追不上行动,林屿宁反应过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撞进了柔软。
棒球帽因着突然的冲击正巧掉落在林屿宁的掌心,羽绒服与羽绒服内的空气被习羽圈紧的双臂驱赶在外,细软的发梢顶在林屿宁的脸颊处带来些许的痒意。
20岁的习羽穿越10年的时间长廊紧紧的抱住了20岁时的林屿宁。
心脏的猛烈跳动隔着层峦叠嶂带着特有的回响冲进习羽的耳廓。
林屿宁从来没有奢求过,在多年以后,那些已经不再牵动心绪的过往可以被紧紧的抚慰。
一抹欣慰的笑容在林屿宁的脸上绽放,抬手抚了抚那细软的短发,低头在习羽的耳边轻语。
“我没事。”
略带沙哑的声音魅惑蛊人,习羽还真的被他骗了去,猛地从他怀里离开,眼神直勾勾的和他对视。
“真的?”
“骗你的。”
双臂被他轻轻的拍了拍,缺氧状态下,习羽真的分不清林屿宁哪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只知道刚刚掉落的棒球帽又被他反扣在自己脑袋上。
“那你告诉我,后来呢?”
林屿宁戏谑的看着执拗的习羽,想让她岔开情绪她还真的岔开了,当做无事发生的继续听起故事,甚至追究起了下文。
“美国,没历史没文化没信仰的国家,大哥拉着我去了趟泰国。”
习羽这才感觉有些怪异,别开了眼神,挣扎出被林屿宁双手钳制住的双臂,蹦坐回刚刚的位置,晃动着双腿,同样戏谑的调侃。
“你这么说,我以为你去泰国做变性手术了呢。”
林屿宁指了指左肩刺符的位置,没好气道。
“是的,大哥带我去芭提雅上赶着被人妖调戏去了。”
“也对,你也只有佛教可选,毕竟佛不需要你皈依,佛只希望你欢喜。”
习羽这人,你和她一本正经,她和你开玩笑,你和她开玩笑,她又能拐回原道,总能以一个让人不设防的方式随意控场。
一场深刻又沉重的往事,林屿宁毫无避讳的自我扯开,换作他人要么场面尴尬,要么须臾掩面共情,习羽不做带来光芒的太阳,因为她自己就是浩瀚宇宙。
林屿宁笑着点头算是默认,冰山反射出束束阳光在蓝宝石水晶玻璃镜面的表盘上再次被反射的七零八落,抬手挡住,手腕处阿公新年相赠的貔貅手串与钢制的表带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云开雾散了。
习羽听声转头,被反射的光刺得眯眼,在内心里揶揄他,「和麦当劳小哥一样,果然是不能免俗的戴着劳力士」。
“你和大哥,一个社会学phd,一个心理学和犯罪学硕士,最后选择用神学来解决问题。”
习羽嫌弃的连续啧了几声,连连摇头。
林屿宁噗的一声笑了,无比耐心的和她解释自己的行为。
“那时候我的心理医生诊断我心理问题已经康复,临门一脚而已,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我需要给自己一个坚定信念,一个心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