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所有的不期而遇都在路上。」
乱了序的多米诺骨牌,从中间推倒也能断点续上。
因为相互足够熟悉,习羽和林屿宁完全没有初在一起的磨合期,他们俩也都足够的爱自己。
在清晨的曦光挤进卧室之前,林屿宁体内的生物钟就已经将他唤醒。
习羽没有如他入睡前设想的一般依偎在他的怀里,而是卷着被子的边缘趴睡在床侧,很自由随性的睡姿,完全没有因为换了张床,床上多了一个他而惊扰到睡眠。
林屿宁看着习羽熟睡的睡脸,在她额前留下轻轻的一吻,心满意足的翻身下床,连晨起的黑咖啡入口都带着甜腻的回甘。
跑步机上15分钟加划船机上15分钟,林屿宁以为习羽的到来会打破他的生活轨迹,其实并没有,反倒是因为习羽在家里,每日例行的习惯都显得格外特别。
外出遛完Fabián回来的时候,习羽正窝在客厅茶几前的地毯上吃早餐,林屿宁坐在一旁看了眼习羽眼前的餐盘。
全麦吐司、煎蛋配牛奶,营养还算全面,看起来味道应该不怎么好,林屿宁伸手截住了习羽手里被撕扯的奇形怪状的吐司。
“你平常待在公寓的时候,就这么应付自己?”
习羽叉了个全熟的煎蛋咬了一口,全熟的无菌蛋要比生食味道好了太多。
“我可不会为了一个煎蛋就开火,这已经算丰盛的了。”
餐盘上,加上习羽在吃的那一个,足足有四个煎蛋,手艺不错,全熟的同时外表只是酥脆没有变焦,看来在厨艺上习羽也不是完全的小白。
“你等等,我给你做成三文治,冰箱里有培根和香肠。”
习羽将煎蛋的餐盘推到林屿宁的眼前。
“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这几个是给你煎的,五分熟的。”
读书时期,可以为一顿美食跨越半个城市,但绝不会对早餐多侧眼半分。
林屿宁也经历过习羽这个阶段,对早餐的忽视是每个学生的习惯,能应付则应付。
林屿宁还是做了两人份的三文治,起的早,上午的时间被无限的拉长,他不认为习羽吃的那点早餐可以支撑到午餐时间。
做好后放在茶几旁,当做茶点。
回家的时候,习羽只想刷剧打发时间。
在林屿宁的客厅,习羽无限沉迷于探索他的书架,林屿宁收藏了理查德·费曼的全部的书籍。
习羽被《别闹了,费曼先生》的书名所吸引,窝在沙发前在读那本书。
天才都是有趣而有个性的,俗人实在是乏味。除了追寻费曼先生的好奇心之外,更让习羽沉浸其中的是林屿宁在书上写的随笔。
习羽反反复复的与不同时期的林屿宁相遇,时而认可他的观点,时而与他的说辞斗气。
林屿宁坐得离习羽不远,看着习羽沉浸其中,趁着她去卫生间回来的间隙,指了指她ipad上的读书笔记。
“我不介意你直接写在书上。”
在林屿宁的手写花式字体面前,习羽觉得自己的字体过于相形见绌,尤其是法语,看起来像个小学生写的。
不过习羽也没拒绝林屿宁,不同的人将同一本书读厚就是依靠这些读书随笔。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时候解读甚至要比原着的意思更为精彩。
“你就不怕我读完了理查德·费曼的书,爱上这可爱的物理学家?要知道理科生对文科生的俘获可是是致命的。”
习羽存了心思的在逗林屿宁。
“你不是已经被Feynman所俘获了吗?”
习羽笑着附和,成全了林屿宁心中的那股子得意,在斗智斗勇方面习羽也只能和林屿宁走个热身过程,立马转了话题。
“我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放弃物理学转身投入社会学?”
“想知道?”
习羽虔诚的点了点头,她可太想知道了。
林屿宁现在对于习羽来说像是一座矿山,任何一个淘金者都不会甘愿在淘得第一桶金后放弃,探寻的欲望只会被无限的放大,变得愈发贪婪。
“你觉得呢?”
“擅长的和热爱的之间,选择了热爱的?”
“差不多,如果当时我不在mIt,可能还是会继续学习物理,有天赋和天才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我在物理学上的天赋支撑不住我的野心。”
“所以当初你是真的想成为第二个费曼先生?”
林屿宁没否认,他也曾经有像理查德·费曼一样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童心一直保持了很久。
很小的时候,为了搞清楚特斯拉线圈原理,自己还制作了「法杖」,差点让林岛安触电。
可到底世界上只会有一个理查德·费曼,物理学发展到现今的阶段,想要有更高的突破难上加难,好奇心会在一次次的失败中被消耗,直至希望的光火泯灭。
林屿宁选择了在没有撞到南墙前转向,是他个人权衡的结果。
“当第二有什么好,你是这世上第一个林屿宁。”
习羽安慰的话没错,可是触到林屿宁的逆鳞,不知者无罪,林屿宁克制着情绪,将习羽轻轻的拥进怀里,长久的默不作声,自己消化着隐匿了很久的,被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
他有想过将这件事告诉习羽,想了想又作罢,事情过于久远,连林屿宁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还会在意。
“年少的时候无论有多么伟大的理想,最后总是趋于平凡。”
习羽看向林屿宁,他整个人超出以往的平和,她有些懂了林屿宁的选择,「平凡」是最难自洽的状态,尤其是在享受过人生的高光之后。
日复一日的过好每天平淡的生活不淡于平庸需要很大的能量。
看完手里的书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习羽俏皮的在书的扉页林屿宁签名的地方留下了一行随笔和签名。
扉页上的作者签是习羽觉得最浪漫的地方,这个浪漫的感触来自于王龙川。
他的每一本出版书的扉页都写着同样的一句话,「致我的妻子——枫」,其中有一本还是课程的教科书,扉页上的书籍献词是王龙川对妻子爱的宣告。
合上书,习羽看向一旁的林屿宁,他今天一直陪在她身旁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情。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你家么,我坐在这里复习,效率特别高,今天也是。”
“是我给你压力了?”
“不是,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比在家里躺着刷剧要好很多。”
“那下午我们可以试试,在这躺着刷剧的感觉是不是也会更好。”
临近午餐时间,习羽刚吃了林屿宁早上做的那个三文治,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看书和学习还是有差别的,看书并不消耗能量,林屿宁提议出去吃饭,习羽很难为情的摇头。
有课的情况下,习羽一天最多也就吃两餐饭,多是早午餐和下午茶,错过早午餐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下午茶和夜宵。
通常情况下,只有在一天都是体能消耗或者脑力消耗的情况下,习羽才会在正餐时间吃饭,一天三顿正餐外加宵夜的情况也有,前提是饿了。
“你平常吃饭都是按时的吗?”
习羽不饿,也不想让林屿宁迁就自己。
“也不都是,能按时的时候,我会尽量的按时吃饭,可以保持健康。”
出现分歧的时候,要么分开行动,要么有一人委曲求全。习羽不是委曲求全的人,往往会选择分开行动,这也是习羽中小学时期没有亲密朋友的原因。
“我不饿,想饿了再吃,要不你自己去吃?”
习羽试探性的询问。
“我等你饿了一起去。”
习羽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迁就的人委屈,被迁就的人也不会心安。
习羽不喜欢被迁就,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对她这样的习惯的应对方法是留饭,她爱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吃,半夜起来吃一顿饭他们也不会管,这样才足够舒适。
林屿宁耐心的听习羽解释,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迁就习羽,可确实是让习羽感觉到了压力。好在习羽足够坦诚,不会对林屿宁隐藏真正的情绪。
两人换了衣服出了门,夏日正午阳光正盛,林屿宁明显的感觉到手里紧握的手泛着一丝凉意,还带着家里冷气的温度。
也没像谈判似的交涉出具体的结果,习羽乐得跟着林屿宁出去转转,自己不一定非得堂食,林屿宁也保证绝不会委屈自己,也算相处和谐。
林屿宁的初恋,因为当时他年龄小,他没有能力掌控,多是女方主导生活中的一切。
他之后也谈过一次恋爱,林屿宁也不知道那算不算一次恋爱,他是占了主导,但一切也没由着他的想法发展,蹉跎了两年,最后不了了之。
这次不太一样,是他主动的想把主导权交给习羽,习羽却不想要,事事都想要和他商量着来。
拉着Fabián在附近转了许久,两人都食欲缺缺,最后停在了海鲜档铺前。
习羽原本对虾没有那么多的执念,自从来了香港这个盛产海鲜的海港城市,足够新鲜的海产品刺激味蕾产生了贪恋。
习羽对食物的贪恋多数都是被林岛安纵出来的,学心理学出身的人眼光毒辣,即便是习羽不主动讲,相处的次数多了,小的偏好被记住、巩固和加深,渐渐的成了瘾和恋,戒也戒不掉,习羽也没想着要戒。
林屿宁想过很多次,如果林岛安对习羽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习羽大概真的会在潜移默化中被俘获抓紧,逃脱不掉。
就像现在,林岛安以兄长的身份在习羽身上刻下烙印,那在习羽那里林岛安便是她唯一从心里认可的阿哥。
买了虾、蟹和鱼打道回府,还是清蒸和水煮最简单最能激发味蕾的烹饪方法,习羽即便是不饿,在蒸鱼出蒸箱的那一刻也被激发了味蕾。
“大哥说,你对蒸鱼的挑剔,多蒸两秒都吃的出来。”
“他不如直接说我嘴刁。”
一盘豉汁蒸黄鱲鲳被端了出来。
“尝尝,肯定比大哥做的好吃,家里的鱼都是我蒸的。”
习羽拿着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腹肉,鲜嫩无比,给林屿宁比了个大大的赞。
粤菜追求清淡,清蒸最能激发食物的原味,也极考验蒸鱼者的技巧,林屿宁的蒸鱼手艺算得上是上乘。
习羽吃饭不喜欢被照顾,剥壳、夹菜、盛饭……通通不喜欢。
爱吃的菜自己会夹,壳她自己会剥,濑尿虾除外,每次都会被扎的呲牙咧嘴,折腾半天才能吃掉一丢丢虾肉。
林岛安被拒绝过一次后,在餐桌上就再也没管过习羽,看着她在餐桌上自己折腾还看上瘾了,只有林屿宁在的时候会默不作声处理好一碗濑尿虾放在习羽手边,少了林岛安看习羽和濑尿虾斗智斗勇的许多乐趣。
吃完午餐,两人赖在沙发上消食,林屿宁捏了捏习羽的手心,商量着问,“陪你看电视?”
“怎么看?你家连电视都没有。”
“谁说没有。”
林屿宁起身从茶几上的一堆书里找到遥控器,按下开关键后,框架玻璃窗的顶梁处幕布缓缓落下,维港的景色消失在眼前。
习羽看向屋顶,才发现客厅装了投影,只是自己从未抬头看过。
“想看什么?”
习羽从林屿宁手里接过遥控器,投影直接连接的网络,没有即时的频道可选,进入了影视库,选择了按照评分排序。
九十年代的电影占据了好评榜的半壁江山,习羽觉得自己出生的年份真的是电影的黄金年份,《肖申克的救赎》、《阿甘正传》、《这个杀手不太冷》、《饮食男女》、《重庆森林》、《东邪西毒》……
好多习羽觉得经典中的经典的电影都诞生于这个年份。
来来回回点按了多次后,习羽还是把光圈移动到了《这个杀手不太冷》上,这个电影习羽看过,此刻莫名的想要和林屿宁一起再看一遍,相比纯爱电影,她更喜欢有争议的,分不清辨不明的。
“这个片子你看过吗?”
习羽窝在林屿宁的怀里,问他。
“看过,你是不是也看过。”
习羽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我想和你一起再看一遍。”
林屿宁在习羽的耳边小声回了声好。
两面的框架玻璃窗被遮光窗帘稳稳的遮住,客厅陷入昏暗,老电影像胶片一般逐帧放映。
里昂将马蒂达放进屋子的时候,习羽戳了戳林屿宁。
“我觉得杀手里昂在这一刻就已经被马蒂达杀死了。”
“不如说里昂在这一刻才开始真正的活着。”
林屿宁淡淡的回她。
马蒂达和里昂表白的的时候,林屿宁倾身问习羽,“你的胃打过结吗?”
“你总问我饿不饿,我确实常常饿着自己。”
林屿宁松开握着习羽的手,十指紧紧的扣住,习羽爱意隐晦,林屿宁感受到了。
Shape of my heart,熟悉的旋律响起,曾经无数次的在耳机里循环这首歌。
习羽从来不认为这部电影讲的是爱情,而是在讲爱,习羽能看得懂的爱,两个漂泊的岛屿相遇,孤独游过太平洋的鲸鱼遇到了同样孤独的另一条。
林屿宁不知道习羽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片子,大叔萝莉式的爱情更适合出现在文学艺术作品当中,不适合于现实世界,林屿宁觉得自己和习羽不是,即便是他大了习羽十岁,他也觉得不是。
字幕结束前,习羽按了暂停,片尾音乐戛然而止。
“别为我做任何的改变,好吗?你也坚定的做你自己。”
昏暗的客厅内,习羽看向林屿宁的眼眸里透着股意味不明。
电影的结局里昂死了,习羽很清楚再也没有比里昂死去有更好的结局。
林屿宁将习羽抱到身上,对上习羽的双眸,郑重的点头,他答应她了,还是觉得有些扫兴,点了点习羽的额前。
“我们下次不看这种电影了,看点没营养的泡沫剧,太影响心情。”
习羽也觉得自己被电影带动了太多悲观的情绪,翻到他身上,对着林屿宁的唇重重的吻下,调皮似得胡乱闯入,林屿宁由着她胡来,倾泻着消极的心绪。
习羽在和他亲密接触上从不扭捏,林屿宁乐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