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见林屿宁一言不发,习羽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以前习羽看到他在课上训人的时候,他就是这种黑脸的状态,很恐怖,习羽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屿宁自己是不知道他生气的样子是有多可怕的,车内过于安静了,连Fabián都收着尾巴蜷缩在习羽的脚下,一声不吭。
你看,连狗都感知到了。
红绿灯的间隙,林屿宁在车里放了音乐,陈奕迅的Shall we talk 。
「若沉默是金 还谈什么恋爱,
宁愿在发生机器面前笑着忙,
成人只寄希望收获 情人只听见承诺,
为何都不大懂得努力珍惜对方……」
副歌高潮过后,林屿宁的闷哼变成宣泄情绪的嗨唱,一词一句咬字清楚,生生的砸向习羽的耳侧。
单曲循环,习羽看着林屿宁抿着嘴哼着音调,不知何意。
车停在地库,音乐停止,林屿宁下了车,习羽牵着Fabián也跟着下了车,给足了林屿宁自我消解情绪的时间,习羽也没搞明白他在生什么闷气。
林屿宁揽住习羽,将人环在臂弯内,往地库的出口走去,在出地库的上坡路上,他突然问习羽。
“如果未来有一天你把我甩了,你是不是也不希望我纠缠你?”
听到林屿宁略带委屈的低沉嗓音,习羽笑了,手臂穿过他的后腰锁在他的腰侧。
“你生了一路的气,就是因为这事?”
“我没有生气,我就是在想如果你哪天不要我了,我该如何挽回你,是不是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习羽觉得,淋浴间里被花洒打湿毛,呜咽着祈求不要洗澡的Fabián,都没有此刻的林屿宁看起来委屈,在这段感情里他怎么一开始就没有安全感,一点都不像他。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习羽被此刻林屿宁的幼稚所打败,“你可以死缠烂打,我觉得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就能死缠烂打了?那真话呢?”
林屿宁的情绪看起来像是跌到了谷底,习羽不觉得他是这么患得患失的人,他的情绪从前一天晚上就不太对。
习羽蹭了蹭林屿宁的胸口,抬头看他。
“真话就是,我没想过,我不知道,我没想过我们会走到哪里,会不会分开,会以怎样的方式分开,分开后会怎样,这些我通通没想过,我更在乎当下。”
沿着租庇利街进入干诺道中,午后的太阳追在身后,天气湿热,习羽白皙的肩颈处渗出一层薄汗,林屿宁将习羽从臂弯中放开,攥着她的手一直往西走。
习羽挠了挠林屿宁的手心,“我感觉从昨晚开始,你心情就不太好。”
林屿宁重复的呢喃了几声习羽的名字,“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习羽被林屿宁突然的发问搞的有些懵,还是听话的回答。
“不知道哎,我没有问过。我妈妈只和我说过我的乳名来历,因为我的出生比预产期提前了太多,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给我起名字,进保温箱的时候要在脚环上写名字,我爸爸当时急的舌头打结,护士就把「习习」听成了「西西」,后来我的小名就一直是「西西」。”
习羽有些不明所以,“这和你心情不好有什么关系?”
“你想没想过,你爸爸叫习翼,你叫习羽,羽在翼之上吗?”
林屿宁停下脚步,在习羽的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翼」字。
“你的爸爸很爱你。”
关于羽和翼,习羽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还问过爸爸,当时习翼的反应习羽记得很清楚,他摸着后脑勺说是没想那么多,最后也没说清楚。
习羽也没反驳林屿宁的说法,“Anita和Félix也很爱你,你还有大哥。”
道路中间,伴着「叮叮」声的有轨电车自西边驶入眼帘,停在两人视线的前方,相反方向的电车呼啸而过,方向相反的相同站点隔着那么近又那么远。
过了许久,习羽也没有听到林屿宁的声音,牵着Fabián沿着屋檐下的阴影处往西走。
林屿宁追上去,走在习羽的左侧,阳光撒在他身上,照耀到他手臂上的汗毛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林岛安,林屿宁,你觉不觉得很像是双胞胎的名字?”林屿宁问习羽。
习羽反复念了两遍,“确实很像。”
“林屿宁确实是林岛安的双胞胎弟弟,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接他们去医院的车在路上出了车祸,林岛安救了林屿宁……”
习羽打断了林屿宁的话,信息有些交错复杂,她需要捋一捋。
“等等,有些乱,你是说林岛安救了林屿宁,我只见过一个大哥,也就是说,活下来的是林屿宁,现在的林岛安是原本的林屿宁,那就是林屿宁改名叫林岛安,然后你爸妈又把林屿宁的名字给了你?”
林屿宁点了点头,习羽的推理完全正确。
“真够乱的,为什么啊?他们当初没有给你起名字吗?”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闹过也问过,没有人告诉过我,我原本应该叫什么,我至今不知道,只知道阿婆为了区分,给我和大哥重新起了小名,「阿屿」这个名字才真正属于我。”
林屿宁一直走在太阳下,午后的阳光刺眼,紫外线强烈,肤色被晒得泛红,这件事一直梗在他心里,消解不掉,和解不了。
习羽突然拉着林屿宁跑了起来,穿过汹涌的人潮,冲下陡坡街巷,Fabián的兴致也被带动了起来,两人一狗越跑越快,直到泛着绿色光芒的海映入眼帘,习羽的体力被耗的差不多,才在路边的巴士站台处停下。
坐在站台光滑的金属座椅上,看着城市的海岸线。
习羽问林屿宁,“这就是你不过生日的原因?”
“怎么过,我的生日是阿哥的祭日,在那天我没有办法坦然的庆生。”
听了林屿宁的故事,习羽觉得自己不过生日的原因可太矫情了,林屿宁不光被困在出生的那一天,连姓名都被困住了。
“可我感觉陷在这个症结里的只有你,你有问过家里其他人的看法吗?他们看起来好像都过去了。”
习羽回想着凌晨给林岛安庆生的每一个细节,又好像和林屿宁的讲述不太一致。
林屿宁起身穿过马路往海岸线走去,习羽跟在他身后,他忽然转身,习羽撞进了他的怀里,林屿宁低头吻在习羽的唇上,在她唇齿间席卷了一遭,停留在习羽的耳侧。
“我不需要安慰,所有的道理我都懂,只是想放任自己糟糕的心情。”
林屿宁不想在习羽的面前强装开心,他莫名觉得习羽可以承得住他糟糕的情绪。
伴着林屿宁明显低落的嗓音,豆大的雨点落下砸在习羽的额间,紧接着一场大雨落下,雨水在空中连接成线无声无息的汇入海水里。
习羽没躲,就这么淋着雨,Fabián不喜欢洗澡却在雨落时刻兴奋异常,张着嘴去接落下的雨滴,徒劳又乐此不疲。
抬头看着额前随着自己移动的手,阻挡了蓄着力的雨珠砸在她脸上。
习羽刻意放大了音量,对林屿宁说,“如果未来我们真的分开了,你想挽回的话,给你一次死缠烂打的机会。”
他们两人都知道,相爱时的承诺只有相爱时才作数,这种承诺现下只有安抚作用,可习羽还是说了这话,她看不得林屿宁这般颓丧的样子。
习羽的声音太过洪亮,穿过雨幕回荡在林屿宁的耳廓。
林屿宁倾身又听到习羽瓮声瓮气的重复,话题又回到了初始状态。
“如果是你想要和我分开,我真的不会挽留你。”
习羽说的是实话,carla想要离开这世界,习羽没有阻止,李舒然不要再和习羽做朋友,习羽没有挽留。
如果未来有一天,林屿宁要离开,林岛安也要离开,她通通都会放手,看着他们离开,不做任何的挽留,这就是习羽。
习翼潜移默化在习羽身上最深的烙印就是「要脸」,习羽拉不下脸做她觉得不体面的事情,对习羽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可失去的。
不知道为何,林屿宁从习羽的眼眸中读出了一种自洽的孤寂感,好像她已经适应了在喧闹世界中独自一人的感觉,带着疏离与冷漠。
有人来拥抱她,她便毫无顾忌的敞开胸怀迎接,离开了也就离开了,那份悲伤被隐藏的很好,他还是感受到了。
下雨天真好,尤其是这种雷阵雨,乌云压境,短暂又急促,带着力量的宣泄,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习羽没有落泪,雨水也算是泪水的一种。
“叮叮车可以带狗吗?”习羽突然问林屿宁。
这雨来的快去的更快,愣神的功夫天已经放晴,临近尾声的时候阳光穿过雨幕,只有被淋湿的人和大地,才会想起停留不久的雨。
“港岛有狗狗巴士,不过要提前订票,叮叮车应该不可以。”
林屿宁说话的功夫,习羽已经带着Fabián跑出去很远了,还好林屿宁腿长,没落后太多,几步就追上了。
“着急回家?我们可以叫的士。”
来的时候在不同的街道里穿梭,走走停停虚耗了很多时间,实际上也就离林屿宁家不到三公里远,习羽在谷歌地图上导了航,语音播报步行最近路线33分钟。
立交桥下的空间阴暗而凉爽,阳光在斑驳的缝隙中撒下斑驳的光影,墙壁上的涂鸦和标语透着浓烈的城市特色,车流穿梭而过,车辆的嘈杂声和喇叭声在桥下回响,城市的心在猛烈的跳动。
车流不息路过的行人极少,穿过马路,习羽停在花园的拐角处。
“我是着急回去,不过也没那么着急。”
为了听清楚习羽在说什么,林屿宁刻意俯身凑近,给了习羽偷袭的机会,胳膊攀上他后颈,将林屿宁猛地圈进领地,鼻息起伏,唇瓣相融,习羽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渴望。
唇齿交*缠甚久,温度灼热,习羽败下阵来,伏在林屿宁的肩颈细细的喘息。
“现在着急了,我们的距离太远了。”
林屿宁紧绷着的神经断裂,埋葬着消极情绪的山体骤然崩塌,拥抱、接吻、做*爱,习羽不吝啬表达和倾泻欲*望,她对他的欲*望,放任爱意肆意的流淌。
习羽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跑得如此的快,步行需要33分钟的路程,她跟着林屿宁的步伐不到15分钟就跑回来了,Fabián被林屿宁的命令困在了客厅。
一进卧室,铺天盖地的吻缠绕,甚至分不清是谁先主动的,今天的林屿宁凶狠异常,每一下都像是誓死要把自己楔进习羽身体的深处,习羽的爱意他接收到了,被体温烘得半干的衣襟又被汗水打湿,习羽觉得通透无比。
体力耗尽,林屿宁瘫坐在卧室的皮质沙发上,习羽窝在他怀里。
太急了,两人此刻的衣衫凌乱又完整,林屿宁还留在习羽的身体里,负距离紧紧的连接让两人在内心深处满溢,相互抚慰着高*潮后的空虚与无妄。
“我能感受到,此刻我们是彼此的心意是相通的。”
林屿宁在习羽的额间留下一个轻吻,将她狠狠的箍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