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快半个月的活,终于到了休息的这一天。
因为想要去镇上取父母邮寄的包裹,阮观南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挑了一件深绿色的长款半袖连衣裙,腰间用一根同色的腰带松散的在后面系了个蝴蝶结。
瀑布般顺滑的秀发披肩而下,从额角两边编了两根小麻花辫,用一根浅色的丝巾固定了起来。
在配上一双黑色的小皮鞋,整个人瞬间又焕然一新。
从一个土土的靓女,摇身一变成了个仙气飘飘的时髦仙女。
一出屋子,外面的男知青们瞬间看呆了眼。
他们知道阮知青好看,但此时的她更像一颗掉落尘埃的珠宝,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灼的人不由得的心生自卑。
周砚独自站在门口,与其他人的交情都很淡。
感觉到一阵安静,他随意的抬头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再也没能把他的视线从那抹亮色中抽离开。
一双总是锋利冷漠的眼睛遥遥的凝望着她,平静已久的心跳好似停跳了一拍。
只需那人一眼,加速的心跳声就能瞬间震耳欲聋,带来一片悸动和波澜。
感受到那不同寻常的灼热视线,阮观南抬头回望了过去,就与周砚那深邃的眉眼对上了视线。
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人群外。
一个美丽脱俗,一个烈如灿阳。
两个同样格格不入的人,瞬间模糊了他人的存在,成了彼此眼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两人同时撇开头,移开了视线,默契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内心的波澜,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一二。
村里去镇里的唯一交通工具,就是整个大队共用的拖拉机。
每次到了休息时间,就把各个村子里需要买东西的人一起拉去镇子上,来回一趟两分钱。
阮观南对这种交通工具很是新奇,她还没坐过这么拉风的车,很是期待。
可等她被颠的一蹦三尺高的时候,阮观南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她死死的扒住围栏,生怕自己一怒之下来了个飞车走地,只能通过围栏来控制自己。
在又一次被颠的屁股离开座位之际,旁边突然伸出一双大手,牢牢的把她又按回了位置上,直接扶住她的腰固定。
阮观南通过缝隙往下瞥了一眼,嗯,很是隐晦。
又顺着胳膊看了过去,看到了周砚脸上更隐晦的表情。
她默默的收回视线,深沉的眺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山。
周砚悄然吐出了一口气,余光瞥了一眼她美好的侧脸,微垂的眼眸上划过了一丝笑意和灼然。
手掌下的纤腰不断传递着属于她的体温。
周砚黑发隐藏下的耳尖红了个彻底,但脸上却没有丝毫体现,根本没有引起车上其他人的怀疑。
拖拉机停下的那一刻,他不舍却又迅速收回了手,暗暗的揣进口袋里,想要留下那一抹柔软。
阮观南和其他知青一起相伴着来到了邮政局,她笑着说道:
“同志,麻烦查看一下有没有从京市发来的阮颂的包裹。”
那小同志被她笑的晃花了眼,脸色涨了个通红,结结巴巴道:
“好、好的,请稍等。”
说完,迅速埋头去刨那堆包裹。
“阮观南?”
“是我。”
“哦哦,除了一个包裹,你还有两封信。”
说完,那小同志一并交给了她。
阮观南费劲的提过那个快到她大腿的大件包裹,很是疑惑她爸妈是不是把她打包卖到了这个小村子里?
接过信看了一眼,一封是阮父写的。
另一封也不陌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夏怡寄来的,估计是来问候情况的。
阮观南把信收了起来,准备回去再看。
可看着地上这么一大团,阮观南开始犯了愁。
“再看,它也不会自己跑。”
说完,周砚就扛起了她的包裹走了出去。
阮观南很是不好意思,客气道:
“你自己的包裹也很大,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砚挑了挑眉,点头道:
“好吧,你接一下。”
阮观南虚假的客气瞬间消失无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淡道:
“你放地上,我找人来。”
周砚汗颜,看她这口不对心的模样,想笑又知道不能笑,憋的胳膊都在微微发颤。
阮观南真以为他扛不动了,也没和他开玩笑,急忙道:
“你不行就放下吧,我自己真的可以……”
不等她说完,周砚就面无表情的大步走了出去,彻底笑不出来了。
等放好包裹,阮观南和刘小丫一起去了镇上的供销社,准备去买些生活用品。
供销社内,人特别多,大多数都是镇上有工作的人或者刚下乡的知青,手上有些余钱的。
阮观南下乡前,阮母给她带了三百块钱备用。
在这个日常物价几分几毛钱的年代,这笔钱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更别说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票据,给阮观南塞了一大把。
想起父母,阮观南心里有些酸涩。
这么长时间,自己赌气一直没有写信报平安,爸妈肯定担心她了。
想着回去给爸妈去封信,好歹让她们知道自己的一切安好才行。
阮观南按下心思,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周围。
这家供销社是镇子上的唯一一家,面积不大,里面却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应有尽有。
现在买东西,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票据。
买肥皂要肥皂票,糖果要糖票,就是买火柴,都要火柴票……
阮观南努力挤进人群,去买了一个牡丹花样式的暖壶,颜色亮的闪眼,花了五毛钱外加一张暖壶票。
对照着快过期的票据,她又买了一些糖果和糕点,花了一块钱。
人实在太多了,阮观南把自己需要的东西买好,就赶紧挤了出来。
“刘知青,你饿不饿,咱们去吃个饭吧?”
阮观南早晨什么东西也没来得及吃,现在肚子已经开始造反了。
“你去吧阮知青,我来的时候带了些吃的。”
想起刘小丫平时的情况,她本想说请她吃,然后想想又算了,怕不小心伤到别人的自尊心。
阮观南来到镇上的国营饭店,面积很小,不到饭点吃饭的人也不多。
看了一眼今天的供应,竟然有红烧鱼。
她找了一个相对比较干净的位置,点了一份红烧鱼,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一份清炒豆角,外加一份米饭。
除了红烧鱼贵了一些,花了一块钱,其他都是五毛钱一份。
等了一会儿,饭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阮观南直接傻眼了。
大意了,她忘记这个年代饭菜都很实诚,都是满满的一大盘。
那条红烧鱼直接用盆端上来了,三道菜直接快铺满了她这张桌子。
阮观南吸了口气,刚想问一下吃不完能不能打包,余光就瞥到了门口进来的男人。
她眼睛一亮,赶紧举起手向他挥了挥,示意他过来一下。
周砚在小镇上转了一圈,想要去买一辆自行车,可绕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有自行车的痕迹。
无奈,只能抽时间去县城看一看。
周砚准备吃个饭再回去,一进来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阮观南。
如果不是她足够亮眼,周砚差点没看到她快被盘子埋了的身影。
看到她叫自己,周砚就顺势走了过去,诧异道:
“这都是你点的?”
阮观南尴尬的挠了一下脸,虚声道:
“我没想到量这么大,你别点了,和我一起吃吧。”
周砚也没有客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吃饭,阮观南竟没有感觉到多少不自在,期待的朝着那色泽鲜亮的红烧鱼夹去。
刚一入口,阮观南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周砚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皱眉问道:
“怎么了,不好吃?”
阮观南赶紧瞥了一眼四周,把头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道:
“佐料放太多了,味道有些重。”
周砚尝了一口,没什么异样,但他还是说道:
“吃不了放着我来。”
这下子她安心了,饭搭子可以不剩饭,简直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