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笑道:“这还了得,鸳鸯姐姐还没说呢,今年还有宝二爷要迎了宝姑娘进门,明年二姑娘也要嫁过勇毅伯府,琮三爷、兰哥儿也是要去金陵考举人的,宝二爷也该去考秀才,按着今年的例子更该花银子了,老太太的八旬之庆还没有张澜起来呢,还有环三爷、琮三爷、兰哥儿、四姑娘的嫁娶之资,哎呦呦,说起来处处竟是要银子的地方,公中更该亏空了。”
鸳鸯笑道:“琮三爷、二姑娘、四姑娘是大太太那里的人,公中是不必出银子的,备不住老太太自己拿银子出来,其他的花销么,竟都是真格的,实打实的要花的,各个都是大花销,说起来也是叫人心里吓得慌。”
琥珀叹道:“说句忌讳的话,如今也就是老太太的精神看着不错,若是到了那一天,府里还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发送,竟是不知晓的。”
鸳鸯点头说道:“老太太的身后事自是不必难为的,老太太的私库里的银子还少么,就是公中拿不出来,老太太自己的也够打发自己了,这个倒是不愁的。”
琥珀笑道:“咱们府里的日子如今也算是好过的了,虽说是月例银子晚发几日,毕竟也是按数给了,府上主子的吃喝日用也都是按常例的,带着咱们内院的日子跟着也是一如往常的过着,碰着府里有喜事,或是主子们高兴,还能有赏钱可拿,其实也不算难过。姐姐还不知道呢,如今京城里的世家,且有穷了的呢。不光府上的日用裁减了不说,就连下人也跟着减了不少,月例银子也不能照数给了,听说供祖的银子也得靠着陛下赐下了方能祭拜,更不必说其他的了。”
鸳鸯点头道:“还说呢,老太太的娘家史大姑娘家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为着子孙多,家产都分的薄了,听说她们家竟嫌家用大,等闲的针线活都要娘们儿自己动手做,下人也不甚多了,就是外出是按着例来的,每每史大姑娘来了这里,总是不愿意回去,见了宝姑娘只说自己累的慌,说起家用来也是眼睛都红了,想来也是没爹娘的苦。”
琥珀点头说道:“所以说,家里有爹有娘是好的,不然跟了谁也不能一心一意的待姑娘。”
说到这里,琥珀倒是想了起来,问道:“史大姑娘是定了亲事的,倒是比宝二爷还要早些,怎么卫家还不接了她过去呢。”
鸳鸯笑道:“史大姑娘年纪毕竟还是小些,听老太太说,那卫公子尚在军中效力,正是挣功名的好时候,两位侯爷也在外面谋的好差事,且顾不上呢,只看明年吧。”
琥珀听了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既是这样,史大姑娘在咱们家住的时候可就长了,我倒是爱重姑娘的性子,不似那种多心的样子。”
鸳鸯推了琥珀笑道:“史大姑娘性子是不错,可是有时候人过于憨直,逮着什么话也与外人讲,老太太有时候也为她叹气呢,只怕她嫁进卫家当不好家呢。”
琥珀笑道:“老太太且是多虑了,什么也是历练出来的,只看二太太当初嫁进来是多么伶俐的一个人,如今过了几十年下来,竟也是变成了一个菩萨模样了,成日里并不喜欢说话,倒是端方稳重的很呢,想来琏二奶奶将来也是那样吧。”
鸳鸯听了,心里暗暗的摇了摇头,就听琥珀接着笑道:“其实琏二奶奶管家是一把好手的,只可惜她甩了耙子与琏二爷一起奔了平安州,不然咱们府里只怕光景还好些,至少月例银子是不能够晚拿的。”
鸳鸯笑道:“谁做这管家也是一样的,没米倒是叫巧媳妇做了粥出来,横竖也是一样的。”
琥珀笑道:“其实咱们府上哪位太太奶奶的嫁妆体己拿出来不能吃一辈子呢,不过是大家都藏着,只吃了公中罢了,若是都拿了出来,随随便便也是过的好日子。”
鸳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指着琥珀的额头说道:“若是叫你把自己积攒的体己拿出来充了公中过日子,你可愿意呢。”
见琥珀笑着摇头,鸳鸯遂笑道:“所以说,这条路竟是行不通的,只怕哪天咱们府上真的开始搜寻太太奶奶的嫁妆时候,就是咱们府上破败的时候了,到时候咱们倒要早日寻个出路才是。”
琥珀急忙说道:“姐姐是有了好归宿的了,只是我们可怎么办。”
鸳鸯失笑道:“浑说什么,不过老太太之前也与我说过,待你们年纪到了,倒要将你们都放了出去,嫁妆也已然给你们准备好了,只看你们自己的意思吧,或者你们自有自己的去处,老太太也不能拦着。”
琥珀听了,低头在那里沉思着什么,鸳鸯推了推她道:“如何,果然你这个蹄子是有些个想法不成?”
琥珀勉强的笑道:“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做奴婢的还能有什么想头不成,不过就是听从主子的命令罢了。老太太叫咱们往东,倒是咱们往西么,竟是不成的。妹妹不过是在想,听说如今外面收成也欠收了几成,有经过世事的老辈子说,今年的年景倒是与先前他们经历过的有的一比,若真是如此,想来明年后年可就是大灾之年了。姐姐你想,老太太是仁心仁义,要放了咱们的身契出去奔前程,将来儿女也能有个出身。可是照这样的年景下去,咱们出去可是能有个什么好时候呢,还不如就在府里容身的好。奴才身份说出去是不好听些,可是毕竟日子倒比那吃不上饭的日子好过啊。”
鸳鸯听了,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是了,终究府里的日子好过些,若是人人能够吃的饱,谁又愿意来府里做奴婢呢。”
说到这里,就听下人来报,只说薛姨妈过来与贾母请安了,两人连忙出去,迎了薛姨妈和王夫人进去和贾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