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小心的侍奉在太上皇身边,间或无意间看了看贾环一眼,见后者也似不敢说话的样子,很是心事重重的,心里暗暗笑了笑,到底也是小孩子,看不得大阵仗,若是再历练历练就更好了,将来远哥儿也能指了他用。
天启帝是没有说要去哪里的,只不过是借着微服出游的借口出来躲一躲清净,可是他到底是念着老太妃与甄家的,慢慢的也就叫人往金陵去了,只没有派人叫甄家备着。
行至半路,到金陵去是要换了水路的,随从小心的请了天启帝下车,一行人便乘了船往金陵去了。
远哥儿是头一次坐船的,难免心情雀跃,且这沿路上的风光果真不错,倒是没有了之前的萧条之感,就连贾环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天启帝是想到了旧事的,遂出的船来,边看着路上的风景,边坐在那里与太后等人笑道:“吾年轻在位时候是到了几次金陵的,单指那甄家就接驾了四次。甄家素来是个勤谨的,待吾也好,还是老太妃管教的好娘家,给朝廷也出了不少人才,吾还是信甄家的。”
贾环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暗暗的撇了撇嘴,甄家对天启帝是孝顺的,可也不过是为着权势二字,至于是不是个好娘家,可就有待他证了,反正倒是出了不少人才,荒唐害人命的人才才是真的。
太后为着逗趣,笑着附和着天启帝道:“老爷说的的确不错,前次妾也与老爷去过一次的,那甄家甚是恭谨,与老爷说起儿时的趣事,倒让妾也听着甚是好笑。还有那桂花糕与玉带糕做的也很是好吃,至今回味尤香呢。”
天启帝笑道:“那蟹壳黄烧饼也是一绝,这次过去就是不知是否能够做得出来,到时候吾带了夫人去街上走走,自是一番风味在心头。”
太后笑道:“老爷是有心劲儿的,倒叫妾也跟着沾了光。”
众人都笑了,跟着心驰神往了起来。
到了金陵,果然是一派人杰地灵之相,天启帝是久未出游的,走在繁华的街面上,心里甚为高兴,边指着街上的人与物,边与众人笑道:“如今这个天气在京城里是冷了下来,不似这里刚刚正好,不必加衣而出。”
远哥儿也雀跃的拉了贾环的手往小摊上逛去,一会儿捧回几块玉带糕,一会儿捧回几块梅花糕,奉往天启帝和太后那里。
太后笑着指着远哥儿道:“这孩子倒是孝顺,带着贾环也跟着受屈了,平白花了许多银子。”
贾环急忙恭谨的躬下身子,谦卑的说道:“这是小人的福分,小人想孝敬老爷和夫人只没有地方呢,也是少爷的恩典。”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知道你们家都是忠心的。”
天启帝遥望了一处,遂指了与众人笑道:“看那广安楼,吾是听了甄太妃说过的,倒是这金陵最大的一间酒楼,吾只以为是甄太妃说笑,看情形竟是真的,难得它在了许多年,咱们权且去那里坐坐,吃个饭菜也使得。”
林如海急忙扶了天启帝,贾环急忙扶了远哥儿,众人往酒楼去了。
进得酒楼,林如海自与掌柜的说了,要了最大的雅间,遂恭请了天启帝进去。
天启帝笑着指了座位说道:“如今咱们出来,倒也不必拘谨,且坐了与吾同乐吧。”
众人忙谢过天启帝,坐下来与天启帝笑着攀谈了起来。
天启帝边欣赏着外边的街景,边笑道:“吾也是年轻时候来过的金陵,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倒是更比先前繁盛了许多。”
林如海知道天启帝和太后是惦念着金陵的风味的,特特的选了一桌子上好的本地口味。
伙计们踊跃着摆满了桌子,天启帝夹起一块盐水鸭笑道:“这味道独金陵所有,倒是好生吃上一吃,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众人都笑了,正与天启帝笑谈着路上的风光时,就听得外面有人恶声恶气的说道:“掌柜的,将这雅间与我收拾出来,我要好生的歇上一歇,速速将饭菜做与我吃,晚了当心你头上的脑袋。”
就听得掌柜的陪笑道:“回禀齐老爷的话,那雅间今日竟是不得您老人家的恩惠了,里面刚刚进去了几位客人坐着,现下还出不来,那旁边的雅间也很大,布置的也是不错的,不如您老人家贵人脚踏贱地,就暂去了那里下榻吧。”
那位齐老爷听了,大笑了几声,随后恶狠狠的说道:“却原来有人不要命的往里面投胎去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凭管是那金陵的知府还是怎的在里面坐着,见了本老爷,谁敢不出来让与我进去,倒叫我让与他人,可见真真好笑的紧。”
说着就要吩咐下人过来厮打出来。
掌柜的本是好人,也是不忍得天启帝等人受了捱打,看装束倒是外路的人马,遂赶紧说尽了好话,亲自过来与天启帝等人分说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客人是不在意银钱的,不过也是为着逛逛,看看这里的景致。旁边的那屋也是能看的,只是小一些罢了,看客官们是否给小人一个面子,权且躲了去,今日的客小人请了。”
方栋听了就要起身说话,刚刚他已然按耐不住了,只是碍着天启帝不敢起身,如今人家竟是欺负到太上皇的头上,若是让了,被人传出去可不就是他的实职。
还是天启帝笑着示意方栋坐下,与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好心,小老儿铭记于心,既是那位齐老爷喜欢这里,料想也是素日常坐的,我们也不便于掌柜的为难,就依了掌柜的吧,客竟是不必请了,都是我们爱吃的,很不该叫掌柜的破费。”
说完,就起身而去,掌柜的心里感激的很,忙回头招呼伙计们进来收拾桌子上面的盘子碟子,送与隔壁去。
天启帝一行人出来是与那位齐老爷碰了面的,见其凶神恶煞,大模大样的坐在一个家丁的身上,那家丁是跪在那里,将背平展了供他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