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前,黄贺斗与张桂芳尚未苏醒,赵媛媛便悄然起身,踏着晨露出门。她驾御灵兽木驴车离开了山村,随后又换乘了一辆灵力驱动的三轮飞梭,一路疾驰向县城中的炼器工坊。
直到太阳西斜,将近未时,赵媛媛才辗转抵达蓉城,这是因为凡间缺乏快速的仙途交通工具。她顾不得疲倦,星目眩晕,急忙打听到了城建仙宗的位置。
仙门轻响,此刻李楚生和张三青正躲在殿内享用修炼之余的法力餐食。张三青脸色微变,匆忙放下手中的玉质饭盒,低声道:“掌门,恐怕是黄贺斗那伙修士派人来了,待我去会会他们。”
“不必。”李楚生淡定地吞咽下最后一口法力丹,淡然道:“事已至此,即便黄贺斗有所行动,也只会选在深夜阴晦之时,断不会在朗朗白日之下明目张胆地现身。”
话音刚落,李楚生起身准备亲自应门。张三青紧跟其后,劝说道:“掌门,不如您先暂时回避,让我先行探查一番再作打算。”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赵媛媛紧张不安的声音:“李楚生掌门在么?”
“竟是一位女修?”张三青微微惊讶,旋即敬佩地道:“掌门,您的洞察力果真是非凡啊!”
“一边儿去,少拍马屁。”听见是赵媛媛,李楚生心中不禁一阵紧绷。他派遣赵媛媛潜入黄贺斗身边卧底,实乃一场充满风险的布局。一旦赵媛媛叛变或是搜集情报不慎暴露,那么他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随着大门开启,赵媛媛见到李楚生的身影,瞬间抑制不住情感的洪流,扑进李楚生的怀中痛哭失声。
李楚生皱起眉头,温和地将赵媛媛推开,问道:“发生了何事,先告诉我。”
再次掩上仙门,李楚生引领赵媛媛走进了东侧的炼丹炉室。赵媛媛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灵茶,抽泣着禀报:“楚生哥哥,你们赶紧通知仙卫,今夜黄贺斗将会带领一批邪修来,意图将你们的藏宝阁付之一炬。”
“他们全都是贪图宝物之辈,我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闻此消息,张三青勃然大怒,重重一掌拍在石桌上:“他敢!掌门您放心,我现在就联络弟子们集结起来。”
“我在此立誓,若今晚我仙宗之地遭受焚烧,我愿以修为抵押,与工厂共存亡!”
目睹张三青怒目圆睁、气势汹汹的样子,李楚生明白他是那种言行一致的忠诚弟子。
然而,李楚生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百两金精令牌,拍了拍张三青的肩头,言道:“给你放假一天。拿着这块令牌,去买几件适合你的法宝衣物,等到我仙宗正式开山立派,你立刻前来任职。”
“掌门,您这……”
“如果你信任我,那就现在拿着令牌,立刻离开这里。”
张三青深知李楚生之意不可违,只得收起令牌,满怀感激地离去。
待张三青走远后,李楚生语气沉重地质问赵媛媛:“你此次前来之事,可曾被他人知晓?”
“不曾。我借口身体不适,清晨早早离开了牛背村。我当时离家时,黄贺斗正与我母亲在一起修炼合体功法。”
提到此处,赵媛媛满面屈辱,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而下……
自从在仙宴殿中窥见黄贺斗与张桂芳之间那微妙的暧昧之意后,李楚玄便大致推测出他们二人的关系走向。
虽言张桂芳年岁稍长,但她常年闭门修炼,驻颜有术,在黄贺斗这位半百修士眼中,她的魅力依旧难以抵挡。
李楚玄忍俊不禁地微微一笑,然而看到赵媛媛泪水涟涟的模样,出于礼数,他硬生生将笑意压下。
想当年,赵媛媛曾诓骗他五百灵石,又险些致小颖于死地,对此,他可谓怀恨在心,结下了深仇大恨。
而今,赵媛媛之弟遭难身亡,前道侣被判重刑,双亲离异,而她自己更是险些成为六旬老者黄贺斗的道侣伴侣。
看来,赵媛媛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因果报应,并且她还为他提供了重要的情报,助他一臂之力。于是,李楚玄觉得不必再纠结过去的恩怨纠葛。
思索至此,李楚玄平缓声音道:“赵媛媛,你所泄露的情报对我至关重要,仅此一事,我们昔日的恩怨便可一笔勾销。”
听闻此言,赵媛媛含泪答谢:“多谢。”
“事后,我会赠予你五百灵石作为酬谢。自此以后,广阔天地任你遨游,九天之上由你飞翔。”
赵媛媛慌忙拭去眼角泪水,带着恐惧的声音恳求道:“楚玄公子,我不需要灵石……”
“这样称呼有些别扭,今后唤我李真人便可。”
“遵命,李真人。”赵媛媛眼神流露出一丝失落,却又极力哀求:“如今我已无家可归,就算手握灵石,名誉受损也无法立足世间。”
“请您能在宗门内赐予我一个职务,哪怕俸禄微薄,只求能留在您身边侍奉!”
虽然李楚玄已然不再记恨赵媛媛,但他每日面对她的面容,仍会感到一阵厌烦。
正当李楚玄犹豫该如何婉拒赵媛媛之际,赵媛媛误以为他已经动容,连忙楚楚可怜地抱住他的手臂,娇声央求:“李真人,只要能留在您身边,即使无法成为您的道侣我也愿意。”
此言令李楚玄全身汗毛倒竖。
即便此刻赵媛媛有意成为他的侍妾,以他李楚玄如今的地位与修为,也是断然瞧不上她的。
李楚玄轻轻挣脱赵媛媛的怀抱,开口道:“我给你一千灵石,你可以自行经营些小本生意。”
赵媛媛迷茫地回应:“但我向来不懂得经商之道。”
李楚玄淡然笑道:“你可以去乡村收购各类灵植灵材,运至城里开设店铺贩卖,假以时日,必然能够发展壮大。”
“在这个时代,只要有机遇,就算是头猪也能飞上天,所以只要你心智健全,定能赚取丰厚回报。”
赵媛媛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随后惶恐地道:“李真人,我现在一见到黄贺斗的脸就会害怕,可不可以不让我回到那个地方?”
如今的赵媛媛,已成为揭露黄贺斗罪行的关键证人。
李楚玄遂让赵媛媛带着他亲笔书写的信笺,立刻动身前往珠洲主城中的欧城别院暂避。
待赵媛媛离去之后,偌大的炼器工坊内只剩下了独自一人的李楚玄。
傍晚五时许,天光渐暗,大门虚掩着又被悄然推开。
只见一名身着黑袍、戴着厚实面纱的女子——陈采薇,径直步入锅炉房门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房门轻轻推开,李楚生指向案几上摆放的一双灵茶,淡笑道:“这两杯乃是姚金花仙子今年亲手采摘的新芽炼制而成。”
陈采薇拿起茶盏,轻啜一口,有意无意地问道:“风雨将至,你尚能保持心境如常品茗?”
李楚生回应:“今宵风雨,皆将降临于黄贺斗之身,我静坐观风雨,品茗之余更需悟茶之道。”
此刻,外界天色已沉如墨海。
陈采薇语气平淡地道:“高层已下令调动我,七日后将会派遣我去附近的小村担任守卫者职务,为此我已递交了辞呈。”
“今夜之事,便是我所处理的最后一桩案件。”
李楚生深沉应答:“你心中的仇恨,我必有朝一日为你洗雪。无论是陈翩然还是赵雍城,终有一日会败在我脚下。”
若在往昔,陈采薇或许只会心存感激,并不会对此信以为真。
一位掌控着跨省仙企的老祖,其影响力足以轻易颠覆数以百计的小小宗门,如李楚生般的微末势力自然不值一提。
然而经历了杨万年惨痛的下场,并知晓李楚生对付黄贺斗的全部布局之后,陈采薇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年纪尚轻便已展现出惊人手腕的年轻人。
陈采薇声音低沉地道:“我曾查探过你的过往,十七岁以前专心研习术法,十七岁以后历练世间,你的商业经营经历近乎空白,也没有遇见过任何引路人。”
“即便在我家族鼎盛之时,也从未见过哪个年轻的修炼世家子弟,能有你这般运筹帷幄的智谋!”
“李楚生,你行事经商的手段,究竟是师承何处呢?”
李楚生,手握百年记忆与时代变迁的秘密剧本,在这个世界中宛如神祗一般存在。
他能察觉到陈采薇的不同寻常,足见她的眼光犀利独到。
李楚生看向陈采薇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赏之情:“采薇,我看来,无论是医疗法宝的产业链还是建筑法器的订制单,对我而言都不那么至关重要。”
陈采薇满腹疑问地反问:“产值将近三百载灵石的生意都不放在眼里,那你究竟在乎的是什么呢?”
李楚生异常庄重地回答:“最为重要的,是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城中,我遇见了你。”
陈采薇微微一愣,脸颊瞬间泛起了嫣红。
未等李楚生开口解释,围墙之外突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作为刑侦高手的陈采薇迅速用拂尘扑灭炉灰,并向李楚生示意保持安静。
夜色之中,一道炽热的光芒刺破黑暗,落在院内堆积的物资之上。
李楚生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火把,紧随其后的第二支、第三支……无数火把自四面八方投掷入院落之内。
那些木箱包裹的物资瞬息间燃起熊熊烈焰,且火舌疯狂蔓延开来。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张三青愤怒的叫嚣:“小子,有种别给我跑了!”
李楚生脸色骤变,此人不是早就休假离开了吗?怎会还在?
他连忙与陈采薇一同推开大门冲出,只见夜幕之下,六个黑衣修士正慌忙逃窜。
而张三青手持一根木质法器,独自一人追击着六人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