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别的没学会,倒学会跟大哥一样卖关子了。”张峰翻了个白眼,感觉到赫连良平投来的目光,又讪讪一笑,“那个,我刚才是不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众人一阵哄笑,气氛顿时又轻松不少,一旁的聂云升问道:“有何良策不妨说出来,是否可用,我们一起参详。”
项小满犹豫片刻,把酒喝下,又看向了赫连良平:“据我猜测,刘文康此行,很大概率是冲着大哥来的,所以这个计策,需要大哥涉险……”
话到一半,又瞥了眼张峰,“不对,我现在觉得,不只是大哥,我们都要涉险。”
“啧,你真是麻烦,到底怎么做,先说出来!”张峰有些着急。
项小满无奈,直言道:“刘文康应该还不知道燕朔回来,那燕朔便可先领兵退到村外,寻一处隐蔽之所静待。村内多燃炊烟,多扔细软,作凌乱之状,待刘文康大军逼近,原有人马全部上山,造成我们慌乱逃跑的假象。”
“刘耿几次攻山受挫,虽未随军同行,但定然已将山寨详情告知了刘文康。而刘文康手握重军,自然不会把山寨放在眼里,他见我们匆忙撤退,必会认为我们要做困兽之斗。”
“近日北风大作,我们可于山脚林中多置干草硝石,等刘文康领兵攻山之时,燕朔率军杀出,放火烧林!”
随着项小满的话说完,酒桌上陷入一阵死寂。
张峰想了一会儿,拍手叫好:“此计着实不错,就算两万大军无法全部烧死,也能烧他个七七八八,剩下那点没了斗志,根本就不值一提。”
众人皆是点头认同,但看项小满的眼神,却是各不相同。
聂云升感慨项小满脑子活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此等计策,天时地利人和,算是把身边可用的全都利用上了。
何文俊惊讶于生性善良的项小满会提出这般凶计,也算是明白,他为何会说此计有伤天和了。
火攻的破坏性极强,且不受控制,虽能对敌军造成伤害,但也会对周边环境、无辜百姓甚至己方人员造成误伤。虽说柳溪村地处偏僻,并无其他百姓,但一把火烧下来,风助之下火势蔓延,谁也无法料定最后会烧到什么程度。
而赫连齐父子,想的却是险在哪里,又值不值得冒险。
众人各自思忖,唯有林彦章问了一句:“为什么都要涉险?既然是冲公子来的,那就让公子一人做饵不就行了?”
他刚一说完,又发现自己的话有些不合适,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项小满打断,一脸戏谑,“那脑子本来就转不过弯,还非得掺和,我要是大哥,一定会觉得你在针对我。”
“你脑子才不好使!”
“再不好使也比你强。”
……
两人莫名其妙斗起嘴来,赫连良平微微一笑,并没在意他们的话,看向燕朔:“你觉得此计如何?”
燕朔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沉默片刻,说道:“是个好计策,但不适合我们用。”
赫连良平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问,反而又看向聂云升:“逸恒,你觉得如何?”
聂云升不认识燕朔,对其能力也不甚清楚,听他说不适合,本就有些疑惑,此时又见赫连良平询问自己的意思,便趁机问道:“燕将军,此计明明有诸多优势,你为何会觉得不适合?”
燕朔放下酒杯,回视着聂云升,目光深邃:“此计之所以险,一来是因为火攻难控,二来想要彻底骗过刘文康,你们所有人都要上山,包括赫连、少主、张峰、何夫人、以及你聂将军,任何一人不露面,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一旦他觉得有诈,没有立即攻山,或者谨慎一些,只带一部分兵马上山,那众人真就会被困在山上。我没有与刘文康和雍州军接触过,所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仅凭六千兵马就能击溃他两万大军,更不知道你们一旦被困,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聂云升听完,心里斟酌片刻,也觉得燕朔所虑有理。他自己短时间没能仔细分清利弊,不禁对燕朔起了一丝敬佩之心,便又问:“那燕将军以为,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燕朔看着项小满:“中策可行。”
“既如此,那就先这样吧。”赫连良平微微一笑,突然说道,“时候不早了,且先回去休息,待明日召集全军,再行安排。”
赫连良平发话,众人也都没再多言,纷纷起身告辞。等所有人都离开,赫连齐才笑道:“只怕燕将军还有一句话没说吧……”
“……最重要的,是小满不能涉险。”赫连良平接过话,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他统兵二十余载,什么奇谋险计没有用过,又怎会看不出,上策险则险矣,却能一战定下胜负,若非项公嘱托,岂会不试上一试。”
“呵呵,小满是项公心尖上的人,不知道还则罢了,既然知道了,定不愿让他轻易涉险。”赫连齐站了起来,“项公就要回来了,你当初允许小满孤身前往曲阳,险些酿成大祸,项公信上虽未提及,可你也该好好想想,如何跟他交代。”
赫连良平也站了起来,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目送赫连齐离开后,又坐了回去,端起酒杯,自斟自饮。
夜色渐深……
项小满院子里,三人已经一起收拾出一间空房供燕朔居住。屋内,三人落座,品着茶,又是一阵闲聊。
项小满不断询问项谨这一年都干了什么,却都被燕朔搪塞过去,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再等几天,你会知道一切。
项小满一脸幽怨地盯着燕朔,紧握着茶盏,那眼神恨不得把对方呛死在茶水里。
燕朔视而不见,悠悠然品着茶,只是在觉察到张峰有些异样的目光后,才忍不住问道:“你是有话要说吗?”
张峰嘿嘿一笑,举着个空茶盏,在眼前不住地转圈:“我爹在世时,经常教我兵法武艺,闲来无事,也会给我讲一讲九州趣事。”
他说着话,目光时不时瞥向项小满,“可惜我不喜读书,那些兵法什么的,一看就犯困,唯独对武学一道感兴趣,而那些九州异闻,就成了我练武之余的消遣。”
燕朔眼睛微眯:“你想说什么?”
“哈哈,我怎么觉得你很紧张?”张峰砸了咂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爹生前曾跟我提起过,近三十年,南荣出现一名天纵之才,平内乱,定南蛮,败西域,战功赫赫,受封柱国上将军。其人善使长枪,射术更是一绝,可谓是箭无虚弦百发百中,乃是……”
“是什么?”
“呃……”张峰见燕朔眼神不善,连忙缄口,不再往下说,扭头看向项小满,“诶,等刘文康来了,能不能让我当先锋,我得为我的脸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