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那斗鸡呢?”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
姚哲额头泛起一阵淤青,他人还有点懵,看见朱标雷霆大怒赶忙跪倒在地。
“殿下,臣...”
“臣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拿起奏疏看!”
“是!”
韩宜可的奏疏里讲的非常清楚,根本不像姚哲说的那样。
其一,陆远回到苏州后便将宝钞都花了出去。
陆远乃是粮商,他在苏州府有着不少田地,那些宝钞最后自然到了佃户手上。
至于顾正德,他就更绝了,他是盐商,和淮西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直接叫来丝绸商人,勒令他溢价从自己手中买走宝钞,否则的话明年丝绸就不定了。
朱元璋对每个人穿什么限制的很全,假如那群淮西勋贵不穿丝绸了,产那么多丝绸卖哪儿去?
丝绸商人当然不敢拒绝,溢价买下,回去便花了出去。
一则利用权利从生丝商那里收购生丝,生丝商拿到宝钞后付给了养蚕人。
二则是当做薪资发给了工人。
工人,养蚕人和佃户拿到了宝钞,花肯定花不出去,因为陆远和顾正德都在拼命甩手,小商人更唯恐避之不及。
但是也无法兑换成铜钱。
他们买不到粮,买不到衣服。
听说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以后都会用宝钞来结算。
苏州本就和朝廷离心离德,这下,彻底爆发了!
“这...”
姚哲一脸惊惧,浑身都在颤抖。
“胡相,你也看看。”
“微臣遵旨。”
胡惟庸看过后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儿,姚哲将求助的目光投了过去,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难怪应天市面上看不到一张宝钞呢?”
“原来都花苏州去了!”
“只是二十万贯宝钞就激起了民变,这要是印一百万甚至更多,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
“姚哲,你不是说那些商贾有感于父皇恩德,都将宝钞贮存起来了吗?”
“就这!?”
姚哲原本是双膝跪地,听到朱标的厉骂身子一软,双手用力撑住,这才没趴在地上,显露出更大的丑态。
人群中的万安也胆战心惊,悄悄躲了一下,希望朱标不要注意到他。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朱标目光平静,就那样注视着他,直盯的他头皮发麻,扑通跪在地上。
“殿下,微臣...微臣知罪。”
“你有什么罪?”
“微臣,微臣学术不精,不通货值大道,这才强发宝钞激起苏州民变。”
“回去之后,微臣定然苦读货币论,争取,争取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朱标气的笑了一下:“真会挑好听的说啊。”
“孤问你,姚哲有没有让商贾将宝钞存起来先不要花?”
见万安立马就要回答,朱标敲了下龙案,毛镶从殿外迈步进来,大汉将军把整个大殿团团包围。
“想好了再说。”
“回答对了,孤免你死罪。”
“回答错了,欺君之罪可就坐实了。”
毛镶在一旁虎视眈眈,说不准掌握了多少消息,朱标在上面又挺着一副洞察事实的表情。
万安就是个户部郎中而已,他哪见过这种场面,心里当时就崩塌了。
“有,有过。”
姚哲差点就跳了起来:“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万安言道:“侍郎大人,你将商人召集起来吃了顿饭,那顿饭上说的。”
“你再好好想想,那是你说的!”
“少扯到我身上。”
“那纸条是你给我的!是你让我念的!”
“什么纸条?我怎么不知道还有纸条?纸条呢?”
姚哲一连三个问题直接就将万安问懵了,纸条已经烧了,他去哪弄纸条去?
“殿下。”姚哲跪地叩首,“臣,臣之前一直以为那些商贾仰仗皇上天威,都将宝钞贮存起来了,臣...臣并不知万安居然背着我下了命令,让他们不要将宝钞花出去!”
“臣,臣有识人不明之罪,还请殿下宽恕!”
这都能圆回来?
欧阳韶看着姚哲睁着眼睛说瞎话,惊叹于此人的脸皮之厚。
但他也没什么办法,因为确实没证据证明这到底是姚哲谋划的,还是万安自作主张!
一切的裁决权,都在朱标手上。
朱标问道:“之前万安可为你命是从,现在你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姚哲面孔带着一丝悲戚一丝着急,真是个演技派。
“臣真的不知道,还请殿下明察!”
朱标问道:“识人不明?”
“苏州本来就和朝廷离心离德,又闹出了民变的乱子,不知多长时间才能将民心收回来。”
“你一个识人不明的罪过就想躲过去?”
“这说不通吧。”
这个没法狡辩,姚哲认了。
朱标走下龙陛,走到毛镶身边,从他那里似乎拿了个什么东西,而后又走到姚哲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你小点声告诉孤,到底是你的想法,还是万安背着你弄得?”
“想好了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许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呢!”
朱标打开从毛镶那里拿到的纸条,装作不在意的说道。
姚哲瞬间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亲军都督府和前宋皇城司一样暗中有密探这件事他听说过,但真的不确定!
假使朱标是在诓自己,那属于自己漏了。
可假如朱标真的有证据,欺君之罪,当斩立决啊!
姚哲跪在地上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胡惟庸突然开口说道:“老实回话!”
老实回话?
姚哲似乎悟透了什么,道:“臣,确实是被万安蒙蔽了。”
朱标看了胡惟庸一眼,将手中纸条撕碎,转身回到了龙椅上。
胡惟庸很清楚,朱标是个仁君,他是宋濂教导出来的!
如果是皇上可能直接将姚哲砍掉,可朱标绝对不会,更不会将窃听来的东西当做证据。
因为那和万安说的话一样,都属于单方面证词。
大明朝要定罪,人证物证俱全才行!
所以他才在关键时候说了一句老实回话!
但胡惟庸并不是为了救姚哲的命,他很清楚,姚哲活不成了,他有自己更深层次的谋划。
姚哲却想不到这么多,对胡惟庸感激涕零。
朱标说道:“二十万的宝钞就弄出这么大的乱子,宝钞发行之事暂时搁浅,用其他方法筹措银钱就是。”
“殿下。”户部尚书马贯说道,“宝钞闹出了一些乱子,但不知银行那边...”
“欧阳给事中之前说过,需要有存储,兑换,防伪的地方,这地方想必说的就是银行吧。”
“我也听说了,茹瑺带领人马前去苏州开办银行,宝钞已经闹出了民变,可为何银行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呢?”
“欧阳大人,之前是不是夸大其词?”
“也涉嫌欺君呢?”
“呵呵,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我不通货币之论,给事中大人莫怪。”
欧阳韶也感觉不太应该,按照陈兄所说,银行应该起到调控的作用啊!
“殿下!殿下!”
正在他思考之时,又一个小黄门拿着三色关防冲进大殿,“大喜!大喜!”
“苏州民变已经被平定下去了!”
“哦?这么快!快将奏疏呈上来!”
“遵旨!”
拿到奏疏后,朱标前后通读了一篇,只感觉久旱逢甘霖,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难怪花了一些时间才见到效果呢。”
“银行,确是个好物什。”
“韩宜可办事也大为妥帖。”
“哈哈哈哈!”
朱标爽朗大笑,刚刚笼罩在大殿内的沉闷之气一扫而空,姚哲以为过关了,可万万没想到,朱标脸色骤然一变,再次将奏折砸到了他脸上!
“看!”
“孤这次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