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这个割据势力能够在西北扎根数百年,靠的是什么呢?
靠得是党项人继承了羌人的习俗,以战死沙场为荣,民风偏好战,所以从唐末的乱世到五代十国,西夏的前身定难军就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慢慢发展坐大了起来。
在定难军借机想要称雄西北时,又遇到了宋太宗、宋真宗这两个毫无任何军事眼光的皇帝,可以说西夏的崛起,与前宋西军的数次惨败并无关系,这个锅几代宋朝皇帝是注定要背起来的。
澶渊之盟后宋辽两国罢兵,于是双双堕落退化,西夏的开国皇帝李元昊打赢了辽兴宗的亲征,但西夏与辽国的战争也就仅此一次而已。
于是西夏与前宋在西北打了百余年的烂仗,善于学习的西夏统治者们,对各种战术就格外精通,比如坚壁清野、诱敌深入、设伏包抄,硬生生打出了一个善战的名头。
但西夏的国内经济太仰重对外贸易了,前宋断绝贸易,西夏就来发兵进攻,交手之后前宋一时拿不下西夏,又继续和谈、恢复贸易,就这么周而复始,前宋不能从一而终的对西夏政策,总能够让西夏及时回上一口血。
这就导致西夏形成了思维定式,喜欢依托灵巧多变的战术与前宋对攻,得不到好处或者落到些好处后就立刻通过外交手段求和。
这一次面对新汉的大举进攻,西夏又拿出了老一套的应对手段,只可惜这一次却行不通了。
吴玠可是王伦亲自点名、前往东北参与灭金之战的,见识过真正的集团大战与灭国之战的,而灭国之战,靠得其实就是国力以及能够转化为军事实力的那一部分国力的对比。
新汉对西夏采取了另外一种经济打击和制裁,并不是前宋那样随意关闭互市的简单手段,而是针对西夏支柱型产业进行打压、竞争,吴用坐镇西宁府,主要干的就是这件事。
因此在汉军正式出兵之前,西夏国内就出现了“钱荒”,王伦通过均田制度使得民间消费能力得以提高,再加上重新梳理了对西域方向的外贸,大量货币就从西夏国内流向了新汉。
经济上的打压和打击,不断激发着西夏的国内矛盾,而吴玠又是个战略大师,面对西夏军队,他又采取了最正确的应对方式,那就是步步为营平推过去。
我管你诱敌不诱敌、设伏还是迂回包抄,汉军的目标只有一个:直指兴庆府!
所以李察哥紧急赶往灵州、迅速收回指挥权后,又打算使出当年对付刘法的那一招:坚壁清野、诱敌深入。
但是不管他怎么表演,吴玠始终压着众将出击的冲动,每日行军二三十里就停下休整,根本不配合。
这让李察哥也急了,面对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的汉军,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吴玠平推到灵州西平府城下吧!
他这一急,却让吴玠抓住了机会。
吴玠的第三次对西夏大捷,就是来了个反诱敌,战术这玩意儿不怕老、不怕旧,只要能够建功就是好战术。
于是吴璘领千余汉骑出动巡哨,将西夏一支迫不及待求战的骑兵引入了吴玠布设的包围圈,又取得了一次小胜。
这次小胜是吴玠认为的,因为汉军仅仅围杀了追赶出来的西夏一千五百名骑兵,却把西夏最后的旋风炮队给打没了。
这支军队就是西夏的泼喜军,多以骆驼为载具,可以快速组装一种小型的抛石机,被西夏称之为“旋风炮”。
泼喜军可以视为西夏的快速反应远程投掷部队,前次李乾顺冒充克烈部对河东行省发起袭扰,都没舍得派出去,这一次却被吴玠打得全军覆没。
于是汉军的后勤运输队伍中,又多了一支骆驼队。
吴玠瞧不上旋风炮,觉得跟汉军的火炮一比啥都不是,李察哥那里却吓坏了,他还觉得泼喜军可以对标汉军的炮兵呢,再也不敢随意派兵追击出动,也不得不学着李仁忠一般,开始死守灵州。
吴玠就这么缓慢却一直稳步前行地推进到了灵州城南,由于西夏兵力收缩,他甚至有余力请袁朗配合曲端,向西攻占了鸣沙城,将西夏的应州变为一座孤城。
在吴玠向灵州推进时,史文恭也已经领八千精锐向西冲到了甘州宣化府东面一百余里的地方。
在甘州西夏设置了甘肃军司,甘肃军司的兵力很分散,毕竟要守卫整个河西走廊,之前史文恭打西凉府武威城,打掉了半个甘肃军司的兵力,李彦仙突然杀到沙州,整个沙州光复,又在唐玉门关附近的锁阳城牵制了数千兵力。
而此前李纳摩自黑水城沿着黑水南下,为了防止被夹击,甘肃军司又派了三千人向北拦截,但李纳摩突然调头向东,派出的军队还没来得及返回。
甘肃军司便面临着这样一个状况,因为汉军的四面出动,导致兵力不断被拉扯分散,所以听闻史文恭领兵西来,连出城阻拦的勇气都没有了。
史文恭的大军中,又多了一人,博望侯马灵。
马灵从西域返回后,王伦就让他好生休息了一段时间,毕竟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和道路状况,行万里路差不多半条命就没了。
马灵却是耐不住的性子,于是几次上书请求随军出征,王伦这才派了他前来,给史文恭作向导,同时又给了他宣抚西域的权责。
马灵熟悉沿途水源情况,在与史文恭商议后,便安排好了大军该在哪里休息、补充水源,然后开始了急行军。
可以说朝廷对西夏的战事,总体上还是延续了王伦灭金国的思路,就如同当初韩世忠在河北战事还没有结束就向漠南而去一样,在武威城东面、吴玠将西夏兵力压回灵州方向后,史文恭也立刻行动了起来。
只要从武威一路杀到敦煌,河西走廊就将再次被中原王朝打通,丝绸之路也就可以顺畅地与关中地区直接连接起来。
可以说史文恭的行军,就是要砍断西夏经济的大动脉,将这一条持续不断的输血管移接到中原王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