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当张新月一瘸一拐地捂着受伤的腿回到镇南王府的书房时,恰好撞见南宫平月满脸怒容、神色不悦地瞪着她的父亲。此刻,南川地区的霸主——镇南王却显得有些畏缩不前,他正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停地搓弄着双手,仿佛根本不敢直视眼前这位愤怒的女儿。
就在这时,张新月走进了房间。镇南王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对象。他猛地抬起头,毫不客气地对张新月吼道:“滚出去!”
“得嘞!”
张新月一个激灵,连忙应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把门给关了上来。
扫视一圈,张口大喊道:“快来人啊,孙大夫呢,我受伤了,内伤啊!快来人啊,再不来人张大猛就成老绝户了……”
……
时间倒转,在张新月回来之前。
南宫平月骑着马缓缓地回到了镇南王府门前。按照常理,此刻应当会有专门负责的马夫前来将马匹牵走,但令人意外的是,一名约摸四十岁上下的马夫才走到半途便急忙扭过头去,一路小跑着折返回原处。
要知道,能够在王府当差之人皆非等闲之辈,尤其是这些资历深厚的老家伙们更是如此——他们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南宫平月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所以尚未靠近,仅仅只是远远地瞥见这位大郡主那阴沉至极的面色后,他们便心知肚明:此时此刻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去招惹眼前这位正处于气头上的“姑奶奶”!毕竟这位大小姐虽说并非娇生惯养、刁蛮任性之人,但发起怒来仅需一个眼神便足以令旁人胆战心惊好一阵子……
几位守卫大门的卫士,也是非常自觉的背过身去。
门房的人也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一众府中各种下人自然是不愿意去寻这不自在。
等到了镇南王的书房,南宫平月更是用脚踹的。
将正在下棋的父女二人吓了一大跳。
南宫玄月微微转动着她那如同天鹅一般优雅细长的脖颈,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醒一只沉睡中的蝴蝶。紧接着,她悄然无声地从背后拿出一本书籍,像是变戏法似的迅速将其举起,挡住了那张足以倾国倾城、令人心动不已的俏丽脸庞。
这个举动不言而喻——她企图让自己置身于这起事件之外,不被大姐所迁怒。
事实也是正是她想的那样,南宫平月一步一步的直奔张大猛而去。
南宫玄月聪明的很,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无论是谁去给大姐送消息,自己这位父亲都逃脱不了干系。
虽然在气头上,可南宫平月还保持着理智,既然父亲在这里,自然是不能把气撒在自己的妹妹身上。
\"哎哎,姑娘啊,大闺女你就站那儿吧!可别再往前走啦!俗话说得好呀,'女大避父',咱父女俩还是稍微保持一点距离会更好些!\"
此刻,若有旁人在场目睹这一幕,恐怕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战战兢兢、满脸惧色的男人竟然就是那位曾经独自剿灭五个国家、双手沾满无数鲜血的镇南王——张大猛!
想当年,他纵横沙场,杀敌如麻,所到之处,敌人无不闻风丧胆;而如今,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却表现得如此怯懦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惹恼了这位大小姐似的。这巨大的反差实在让人瞠目结舌!明明身为父亲,理应威严满满,但此刻的他却在女儿面前流露出这样惊恐的神色,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哼!”
南宫平月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她快步走到张大猛面前,伸出右手,手掌带着凌厉的劲风,毫不留情地朝着那封皇帝亲笔书信拍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信封被重重地拍在了还未下完的棋盘之上。棋盘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不堪重负,发出“咔咔”的声音,表面随即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仿佛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老二,老二!”
张大猛吓得连忙伸手招呼自家的二姑娘,可南宫玄月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反而是将脑袋给扭了过去,不看这边。
“说说吧,怎么回事?把信让新月送到我那里去,什么意思?!”
“这……你看看……这不是陛下想要赐婚嘛,好事,好事。”
“好什么好事啊!”
南宫平月怒气冲冲大声质问道:“怎么?皇帝让你把我卖了你就卖?!皇帝让你把我杀了,你就杀吗?!”
“姑娘,你先消消气!消消气,喝杯茶?”
张大猛陪着笑脸,端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可结果南宫平月根本不接,一挥手直接将那杯茶水打翻在地,水花和瓷片溅的四处都是。
见状,张大猛倒是不恼。
好声好气的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了,天子赐婚那是多大的荣幸,想来陛下也不会亏待咱们张家,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夫婿的。”
“我呸!”
“什么狗屁的荣幸!”
在这镇南王府中,南宫平月完全不怕这种藐视天子的话传出去。
“我说过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皇家,最不想的就是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你这孩子,这相处相处不就是喜欢了嘛。”
“你说这是人话吗?是当爹的人说出来的话吗?”
南宫平月一脚踢在了张大猛的腿上,虽然没用力,但是也让这位镇南王疼的龇牙咧嘴。
“你就这么想让我离开南川?是怕我和新月争军权?”
“这是哪的话?你们都是爹的心头肉,再说了,若非你是女儿身,爹都恨不得连这王位一起让给你。”张大猛揉着自己的小腿赔笑说道。
整个镇南王府的人都知道,这天下是皇帝的,南川是镇南王说的算,可这镇南王府却是大郡主南宫平月说的算,就算是镇南王,挨揍了都要忍着。
“哼!”
这就在这个时候,张新月回来的。
将张新月撵出去之后,书房内的气氛略作缓和。
这个时候南宫玄月才站了出来,缓缓开口。
“大姐,这陛下也不过是来信询问,并没有说给你指定夫婿,也未说过一定要嫁给皇子,更没说要你嫁入京中呀。”
“嗯?”
南宫平月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这位妹妹,生气道:“这事你也脱不了关系,让你不帮我,回头再收拾你。”
面对姐姐的威胁,南宫玄月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抿了抿嘴说道:“姐,你不是有一个心上人嘛,刚好,这下就直接让陛下赐婚,让他入赘咱们张家。”
“谁跟你说的?”
南宫平月缓缓的将头转向张大猛,那个眼神吓得后者连连摆手表示这件事跟自己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对于此事,南宫平月也没有多做矫情。
她也是敢爱敢恨的人,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不过……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再说了,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那时候还小……”
说着说着,一向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竟然不自觉的脸红了起来。
让原本英气十足的南宫平月,更是平添了几分寻常女子的娇羞。
看着大女儿的模样,张大猛微笑着起身,在书房的一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长盒子。
抱着盒子的张大猛目光变得更加温柔了起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缓缓开口道:“这是你们的娘亲给你们留的嫁妆。”
“你说你不想成家,可你的弟弟妹妹终究要成家的,等你年纪大了,难不成还要跟在新月身边,看着弟弟一家幸福,你一个人孤独着?多凄凉啊!”
“为人父母啊,最希望的就是儿女能够成家过的幸福,咱们家呀也不指望你们立业,再往上爬呀就是造反了。”
镇南王一本正经的说道:“尤其是你们两个,身为女子啊,最重要的就是嫁对了夫婿,你们看你们娘亲,唉,也不知道究竟是嫁对了还是嫁错了。”
想到自己的发妻,张大猛这些年十分的懊悔。
一直悔恨自己当初没有拒绝南宫玉羊,答应了来这南川之地,要不然或许夫妻二人能够白头到老。
越想越是难过,已经年过六旬的镇南王一双苍老的眼眸中泛起了泪花,南宫平月见状也是和妹妹连忙安慰。
“这样吧,闺女啊,替爹去京都看看,如果遇到喜欢的人,爹替你向陛下请赐婚,如果遇不到,就在皇子之中挑一挑,若还是没有喜欢的,那爹替你上书陛下,拒了这门婚事,如何?”
张大猛说出这种话来倒真不是吹牛,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和圣上的关系,他不乐意,就算是先帝活过来了,也不能逼着他嫁女儿。
说着,镇南王将那个盒子递给南宫平月,并开口道:“拿着这个,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把这个送给他。”
“这东西还有两件,一件是玄月的,一件是新月的,不过为父私自做主了,新月的那件就留给满月当嫁妆吧,他一个小子,用不着!来!拿着!”
“对了,这东西,在送出去之前,你娘说了,不准打开!”
说完之后,张大猛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一般,缓缓地坐了下来,他那宽阔的肩膀也无力地低垂着,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顺着脸颊滑落。他颤抖着伸出粗糙的大手,一遍遍地擦拭着眼角的泪痕,但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南宫两姐妹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坚强如铁的男人如今如此脆弱不堪,心中充满了心疼和无奈。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点点头,然后姐姐轻轻地拉起妹妹的手,默默地走出了书房。
房门关闭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这两姐妹走出书房关上门之后,这位镇南王瞬间便收起了哭相,换上了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
“小丫头片子,还敢跟你爹斗,也不看看谁是老子,也不想想你爹的王位是怎么来的。”
“还别说,还是老二机灵啊,这招真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