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五经,乃前世科举之基。
四书乃大学、中庸、论语、孟子。
五经乃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前世科举之时,所有论点、论据,伸延、发挥,都需取自其内。
切莫以为四书五经乃是糟粕,若有涉猎,略加精读理解,其中涵盖智慧哲学,便可使读者受益无穷。
而苏瑾此刻所抄,用以应对科举经义、论、策三关的文章,便乃五经之中《孟子》选章。
亦乃《孟子》一书中,最能体现其经义的精华。
圣人从不是装模作样的道德婊,将自己标榜为没有道德瑕疵的完人,却行道德沦丧之事。
而儒家孟子,亦是该学派最有血性之气的代表。
舍生取义乃是其一,能在那个时代,说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言者,亦可见孟子之贤。
苏瑾以《鱼我所欲也》开篇,做三关经义之书。
何人不贪生?何人不惧死?圣人亦然,亦想鱼与熊掌得兼。
若不可得兼,愿舍生取义,此乃其践行之道也。
苏瑾字走龙蛇,想到的,是那古战场上,无数慨然赴死的英灵。
便有丝丝缕缕,看不见摸不着,却被科举之地大阵牵引,由特殊笔墨纸张汇聚的玄妙之气,渐渐凝聚。
这凝聚之物,便是苏瑾行文之时,心中之意所凝。
待得此篇三百七十六字写完,其义昭然。
却不曾停笔。
又在苏瑾自写数十字内容,用于过度衔接,继而,孟子之言,再现纸上。
这一篇,则出自《孟子·尽心章句下》,百余字,略作改动,除去前世人事,换为今生典故,又取相应文献用于调动、补充,继而成文。
洋洋洒洒百余字: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
“前赵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
待得经义之关文定,接下来的论与策,苏瑾亦不停笔。
《富贵不能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经过略微修改,调换典故,润色衔接,继而成文。
……
真不是此界没有先贤,也真不是此界没出现过圣人。
此界高武,历史悠久,武者寿命也要远超凡人,出现圣人的几率其实要远高于苏瑾前世。
却还是那句话,苏瑾以前世孟子无敌之雄辩,参加此世一届非八股之科举。
他自己也是读书人,文笔绝佳,润色修改之下,保留孟子文章之气,将其着作最精华部分连为一体,洋洋洒洒数千字写出。
考个功名而已,真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落榜!
怎么都落不了榜啊!
黄巢,是不可能落榜的!
待得离开考场,苏瑾双手插兜,回到大帅府。
却是才到府外,就听得内里传来欢声笑语。
自己媳妇正哄着唐大帅与鲁伯,哄得他们笑到合不拢嘴。
萧姑娘这是在提前给自己造势。
叶仁夫那边,她之后也会努力,可老爷子和顾雁翎毕竟认识那么多年了,萧姑娘觉得自己有天然的劣势。
且先将唐大帅哄开心了,这才能保证自己的优势!到时候,等老爷子那边也搞定了,她就得狠狠欺负那个分了自家男人一半走的可恶老女人!
萧姑娘贤惠得体,又古灵精怪透着可爱,最会哄人,堪称长辈杀手。
这些天处下来,唐奇英与鲁伯,就离谱,好像变成了萧姑娘娘家人一般。
科举时间乃是两天,有勇气提前交卷的,最多可以提前一天离开。
苏瑾现在双手插兜,提前离场,自无人去接他。
也是想着给萧姑娘一个惊喜,翻过帅府围墙。
一时间,只觉自己眼都瞎了!
大帅与鲁伯,修为皆是不俗,自察觉到有人翻墙动静,立刻看向苏瑾方向。
浓烈威压,淡淡杀气,在看清来人之后,自然消退,可尴尬也骤然而生。
且看看,苏瑾瞧见了什么!
唐大帅平时低调,穿衣服也只爱素色;鲁伯就更别说了,老骨头一把,偏好黑色衣服。
如今却是心甘情愿,穿着由女红并不算太拿手的萧姑娘缝纫的衣裳,且颜色鲜艳的吓人。
当真花枝招展。
唐大帅,穿红带绿,腰系条湛蓝腰带,那当真是要多妖娆有多妖娆。
鲁伯呢?嗨!别说了!老骨头一把穿件紫色袍子,领口还是粉色的!
二老看向苏瑾,愣在原地。
苏瑾看向二老,也愣在原地。
萧姑娘最开心,跑到苏瑾面前,揽着他胳臂:“夫君你看,这是你参加科举时,我特意给大帅和鲁伯做的新衣!
便是觉得他们平日穿的太素,显老,这才挑了鲜艳些的料子,是不是可好看了!”
又自看向二人,笑的眸子弯弯,可爱虎牙都露出来:
“大帅,鲁伯,你们刚刚可是说了,喜欢我做的衣服。
现在试也试了,便别脱了,就这般穿着吧!”
唐大帅:……
鲁伯:……
苏瑾现在,回想院外大帅和鲁伯那开怀大笑,只夸衣服好看的言语,还只道自家媳妇竟又给他们做了新衣,貌似还很合心意的样子?
哪曾想,这两位是为了配合自家媳妇,在强颜欢笑而已。
要他俩穿着这衣服不换了?不如杀了他们……
也是以为苏瑾还不会回来,这才愿意换了,穿给萧姑娘看。
现在可好,社死了,他们觉得,自己在苏瑾心目中的形象,全毁了,炸了,崩碎了!
“大帅,鲁伯,好不好呀?就别换了。”萧姑娘期待的眨眨眼。
她又不是没审美,搁着给自家长辈做服从性测试,好以后和顾雁翎斗呢。
而且吧,有了女儿的爸爸,也总容易被装扮成金刚芭比,这是注定逃不过的命运。
要怪,只能怪萧姑娘太会哄人了。
二老此刻在苏瑾注视下,无比尴尬,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苏瑾便自识趣,将自家媳妇横抱起来,朝自己房间走去。
萧姑娘两条腿子空中乱踢:“呀!你做什么!你……你……现在还这么早!”
“死男人!你将我放下!长辈都在,你这般无礼!”
“你……我自己会走……”
“夫君~我错了~人家错了嘛……”
“砰——!”
……
……
终于,随着苏瑾回屋,房门关好。
唐大帅与鲁伯这才相视,松了口气的同时,逃也似各自回到自己房间。
开始飞速换回以前装扮。
“参加科举,回来这么早作甚!提前了整整一天!”
“老夫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啊!如今在那后生面前,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造孽啊!”
二老此刻,只有一个期望,那就是苏瑾未来几天都别来找他们!
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
两日后,皇宫之内,虞家次级空间。
承光帝身着紫色道袍,看向眼前自己五个儿子。
他们都是安插了门生,参与此次科举之人。
如今,考卷已然去了裱名之能,内容却依旧糊着,不曾拆封。
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气运石】能否感知到考卷之内凝聚的,由考生行文之时,情绪所动存留的玄妙之气。
这次的科举,比以往又差了不少。
之前百余份不属皇子门客的考生答卷,只有四份得到【气运石】认可。
而这四人,最终能否成功浸润出【舍利丹】,还是未知之数。
今年,看样子是凑不足十个参加宝丹大会的考生了。
大齐的文道颓微,已然越发严重了,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承光帝冷着脸,示意几位皇子也将手中考卷,放到【气运石】测气台上。
尽管此届科举有些崩,却并未太影响到他的心情。
无他,【气运石】碎片给主体提供了大量能量。
而且,苏瑾那三颗【舍利丹】该是没跑的,不谈未来,只说收成,今年算是超级大丰收了。
可每每想起苏瑾,承光帝心中却又只觉膈应,那股子想要弄死对方的冲动,好难忍。
这种恨得欲罢不能,偏又干不掉别人的感觉,当真好难受。
乃至,天子又打起了唐奇英的主意,并且梳理着可能性,看看能不能间接的逼反苏瑾。
……
皇子们一个个上前,将考卷放在【气运石】测气台上。
【气运石】跟死鱼一样,半点反应不给。
太子空军。
二皇子空军。
三皇子空军。
……
而四皇子,装模作样,让他的弟弟先上。
有了大保底,自然就要压轴,装逼!
贤王!
虞泽清现在是有得意的,这得意让他非常开心。
这得意,也让他非常刺挠,他对苏瑾的杀意,已然生出,不比承光帝弱上半分。
他一边享受着苏瑾给他带来的大保底,一边想着可行的,能擦边逼反苏瑾的办法。
王朝末年,一心做死的天子、皇子,总是这么多,这么变态,这么令人无法理解。
六皇子,空军。
终于,轮到虞泽清了。
四贤王昂首挺胸,将手中几份考卷,轻轻放于测气台上。
他谦卑又低调,情绪内敛,处变不惊做派十足。
他看向承光帝。
这父子二人,性格极像,心性手段也类似,一脉相传。
二人目光接触,天子眼中,是成就至尊之后,无需再掩藏的刻薄。
四皇子眼中,则是不曾夺嫡成功,依旧伪装的极为自然的贤王做派。
他们不依不饶,寻根觅缝,一门心思的,想要找苏瑾麻烦。
可诡异的是,测气台却依旧跟死鱼似的。
按理说,【气运石】尝出了味儿,就该氤氲出紫色微光,没有延迟一说。
可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大保底没了?不会吧?!”承光帝与四皇子,现在没心情胡思乱想其他之事了。
到嘴的鸭子没了,他们可就难受的要死。
承光帝倒是相对还好,作为天子,也要沉得住气。
可四皇子却急了!
他实在太在乎那颗多出来的,该要属于自己的【舍利丹】了!
他最近做梦想到此事,都得笑醒几次!
现在是什么个情况?【舍利丹】没了?我刚刚还装了那么久的逼!
“出不了【舍利丹】的话……那!那苏瑾!你就……”
虞泽清如是想着,也没了形象,将退后的身子又朝测气台探去,他要看个究竟!
那糅杂气急败坏,与努力保持和煦微笑的脸,这才刚凑过去,不急停住。
“轰————!!!”
一束璀璨到足以亮瞎众人狗眼的紫色光束,冲天而起!
似憋了好久,酝酿了一发大的,刺目之甚,连在场修为最高的承光帝,都没忍住,眯起了双眼,以避其锋芒!
四皇子,首当其冲,被贴脸开大,就真差点瞎了!
紫光冲撞次级空间穹顶,却不停歇,继续汹涌喷发!
继而,势如破竹一般,竟直接射穿这方次级空间!冲入京城主界!
一个威仪的,近乎于道,独属于【气运石】存在根基的警告,也突兀的,于皇城之内,所有虞家血脉意识中出现!
隽永不歇!
这警告,不属于任何语言,也不属于任何常规表达方式,却无比直观的,让众人领悟其意:
虞桓权!
虞泽清!
收起你们恶心又龌龊的念头!
但凡极运文道者出现意外,与你二人有一丝一毫关联!
本石!
尽碎!
……
这次的警告,要远远强过上一次,威胁的,还不是裂开了,而是直接尽碎!
还是公放……
这一刻,太子与不曾被警告的其他皇子,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也不曾经历过这样之事。
继而,下意识的,齐齐看向被警告的那二人。
承光帝,与虞泽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