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教授,我来关禁闭了。”伊比利斯一边走入魔药办公室,一边不满的嘟囔着,“我可是很忙的啊,解决完那傻狗的事还要去找拉文克劳。今晚要我做什么?”
斯内普正坐在正对面的办公椅上,他并未像平时一般批阅论文或做其他事,反而双臂交叉直直看向走入的少女,似乎一直在等她。
眉间微挑,嘲讽意味十足,“那可真是抱歉,打扰了格里姆小姐——”他停顿了很久才再次开口,“无比重要的事。”
“啊?”伊比利斯怪异的皱起眉,他又怎么了?一开始火药味就这么足。对上了斯内普散发冰冷的双眼,她举起双手默默后退“事情不都解决了吗,这是....什么意思?”
“格里姆小姐莫不是忘了当时如何侮辱自己的教授,那个词是什么来着?”男人缓缓起身慢慢逼近门口的少女。
“得,意,忘,形?”男人故意说的十分缓慢,看来他对之前伊比利斯在禁林对他说的话很有意见。
鸡皮疙瘩顺着皮肤一路到达头顶,他还记得啊......少女干笑几声转身就要跑。
斯内普并不准备揪着这个不放,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弄明白。“有些罪不能认,也不该认。”他再次出声,顺手一把抓住伊比利斯的肩迫使她面对自己。
“那你为什么认?”
“啊、这个,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我随便说......”
眼神变得闪躲,正当她要再次以打趣的话敷衍时肩头一重,斯内普警告性的动作让伊比利斯放弃了逃避。
男人的表情严肃正经,伊比利斯偏开视线,重重叹出口气,语气渐沉,“你知道一切。”她沉默一阵才缓缓从喉腔中挤出,“没必要追问。”
“跟其他无关,有些罪可以不认,就像你说的。”斯内普眼神看向少女身下的阴影,“薇薇安不是你真正的认罪原因,认罪之人还会永久禁锢她的灵魂甚至拿出来折磨?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你还要停留在原地多久?”
斯内普知道她的一切过往,唯独她简略了自己真正认罪的原因,但他也能猜测出来。与她亲口说的认下杀死薇薇安的罪罚不同,这一罪孽她永远不会认。如果她要这样劝说自己,为什么她却做不到......
不要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试图理解我,不要再吸引我靠近.....
“你没有杀死梅林,自我禁锢的人你就算不去管他最终也会....”
“别说了。”
直接打断斯内普的话,伊比利斯单手扶额深深呼出口气,坐倒在一处沙发,“无论我是否认罪神明都会判下重罚,这没有意义。”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向独坐沙发的身影,自愿被深渊吞噬的放弃,又是这种感觉。每次她看向梅林勋章时都是这个样子,还有受到惩罚时一声不吭地感受痛苦......
这样想着,走向了那道身影。沙发凹陷,他坐在了伊比利斯身旁,目光有些无焦的望向对面药柜。似是在心中酝酿了许久,又有些不习惯,他始终没有与伊比利斯对视,“我想死神大人再清楚不过人类的想法。”
伊比利斯瞬间理解了斯内普的意思,这次他不是以教授的身份向作为学生的她训斥或追问。似乎是第一次被他这样称呼,内心十分复杂,“斯内普你真的该学学怎么说话了,若不是我对你有些了解......算了。”
少女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淡淡看了眼虚握双手的斯内普,“是的,我知晓你们的一切。”目光依旧停留在男人紧绷的脸上,这样的注视让斯内普莫名有些紧张,伊比利斯的声音降低,语速变快,“我很了解你,甚至明白你的所念所想。”
“从一开始就知道......”
“从一开始就知道。”
首次将事实挑破放在明面,尽管斯内普早已知晓她的能力,也免不得起了抗拒的感觉。抗拒她知道自己的一切过往,抗拒她看到自己卑微丑恶的模样,抗拒....她亲口说出一切。
她在试图占据对话的主导,不能被牵着走。内心的波澜不停翻涌,但斯内普还是强忍下来将话题拉回,
“你认定的事,不会轻易低头。”
似乎并未放弃,伊比利斯垂眸说道,“所以这是我认定的事。”
黑眸深深,感到一阵的恼火,“那格里姆小姐就不该不自量力的劝说我。”
就算要背负罪孽,也不该那样的放弃自我。明明就是个倔强不服输的人,偏偏对最不屑的神明屈服。
“就算不如神明,原来受人恐惧的死神只会这样乖乖妥协。若是彻底屈服于神,就不要再来劝说我......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这样对我?
没有得到少女的任何回应,斯内普不愿再费口舌。起身时袖口被人轻轻一扯,伊比利斯仍旧垂着头。她的力道很轻,轻到感觉她都没有真正触碰到。
无声的而脆弱的挽留,却在指尖摸到斯内普的袖口时停下。
“我不是向祂妥协或屈服,这是我应该去承受的罪孽。”
悬在袖口边的手猛得收紧,再张开时握住了他的手腕,“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选择来与我交谈过往的事,那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我也会毫不掩饰的说出并评判你的过往,仔细考虑好。”
伸出的手默默放下,直到感觉身侧的沙发再次凹陷。她才开口,语气变得漠然而冰冷,像在评价一个物品一样毫不带个人情感,“你曾因追求所缺的权利与力量而告密,在那一刻,无辜的性命就已经在你心中的天平上彻底失衡。”
感受到身侧男人身体变得紧绷,伊比利斯停顿下来,直到听到斯内普干哑的声音。
“继续。”
“而知道即将被杀害的人到底是谁后,你抛离了所追求的一切甚至义无反顾的想要保下那本就不属于你,却真正曾照耀在身上的光。这便是你最大的私欲之罪。”
胸腔一阵堵塞,幽深的眸底一阵闪烁。逐渐握紧的手被少女柔软的掌心覆盖,不炙热,却足够温暖。
“是的,很痛苦,很不甘甚至会不断悔恨。这样卑劣的你还能再轻易放下吗?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可以适当的解脱,不必完全承受所有,借此给疲惫的自我一点小小的安慰,这样真的可以吗?”
覆在斯内普手上的指尖微缩,像是寻找着救命稻草般,纤细的指节下深。与男人的五指交合相扣。
“无所谓活着或死去,只要罪孽未赎,生是囚徒,死亦是禁困的魂灵。”抬眼看向目视前方的斯内普,银色眸子变得黯淡无光。
“斯内普,你的灵魂....早已失色。”
指尖传递痛感,斯内普的手紧紧与她相扣,想到了在禁林的那一幕。怒气上涌的他紧紧握着魔杖,在理智彻底崩溃时被一双手轻轻握住。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伊比利斯开口道,“你不是那种不计后果做事的人,我之所以当初阻拦你并不是为了阻止你对彼得出手。其实我很乐意看到完好的灵魂逐步坠落的场面,但你的坠落与他人不同。”
目光移到男人逐渐握紧的手,“不是报仇雪恨,不是为解心头之快……而是惩罚自我。”
“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会伤害自己吗?”伊比利斯神色平静,语气却说不出的苍凉,在传入男人耳中时掀起波澜“在对自己彻底绝望的时候。”
“既然是罪孽深重的我,再如何背负罪名与痛苦,都无所谓了。那个人的原谅再也不会到来,那我又有什么资格轻松的活着。这是一种隐藏于心的慌措逃避,你有更多的时间审问自我厌恶内心,没必要被愚蠢的世人灌上罪责流落监牢。”
伊比利斯一边压抑心中的翻涌,在喉腔不再感到那样干涩时才说道,“抱歉。没想到我的介入会让你这样苦恼,以弯绕的说辞来提问就是想知道为何我会一直侧面帮助你吗?那请问我这些帮助真的有切实的让你多得到一些东西吗,如果没有,就说明这些帮助并不成立。”
伊比利斯轻笑一声,语气带上了讽刺,“我没有与你进行交易,一切都是你自发所想,自发所做。斯内普教授或许真的太过把自己当回事,这样的解释,足够回答你的问题了吗?”
男人沉默了很久,沙哑低沉的嗓音不再像平时那般不带任何情感,“不管过了多久,与格里姆小姐交谈总是令人烦躁。”
“嗯,我知道。”
交合的手缓缓抽离,“我知道一旦把这些事提到明面,斯内普教授肯定会抗拒且烦恼。”
你肯定也会,不再允许我的靠近。我快压抑不住了,所以,主动远离我吧。
“到底是谁在用弯绕的说辞?不要试图再敷衍我,格里姆。”
抓过抽离的手,斯内普带着些许愠怒的眼神看向伊比利斯,“我怎么可能不明白,你在小瞧我吗?拥有操控人心能力的你却大费周章的让卢平还有布莱克他们自己发现真相,并且不断侧面提醒我...现在又不想承认这些,你有勇气对我说,就没有勇气接受自己不该如此的事实?”
你不应该是这样,如果用尽千万年都无法赎清罪孽......别再露出那副痛苦的表情,别再让我看到你想要挣扎却依然放弃的懦弱。
别再让我,时时想起你......
睫羽微颤,伊比利斯再次想要逃离,却被斯内普紧紧拉住。肩头一沉,她抬眼看向男人,眼中的光亮彻底黯淡,“我们不一样。”
“自从我在禁林熬过惩罚那晚,邓布利多校长给予了我幻影移形的特权。知道事实并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深刻,去看看吧,我与你不同的深重罪孽。”
魔力运转之下,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