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在天师道的修炼体系中,只是入门的第一个阶段。顾名思义,也就是打地基的意思。
而判断筑基是否成功,一个重要的标志,就是炼精化气。
何为炼精化气呢?
其实就是将体内的元精,全部转化为气的状态,甚至形成具象化的物质。当然,不管这种物质,叫做真气、灵气或者内力,这都跟修仙体系非常相似了。
炼精化气之后,对修炼者的身心、寿命等方面,是有不同程度增幅的。但只有真正能做到炼精化气,也就是筑基成功之后,才算是真正的修炼者,正式踏入炼气期。
张彤、刘备的剑法出众,关羽、张飞等人的武艺惊人,这都不能算是真正的修炼者,充其量只能算是炼体有成。因为这些技法、身法,以及力量,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通过不断练习达到。或许最终水平,会因为每个人悟性的差异而有所不同。
而炼气期的修士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调用丹田内的灵气,施展出颇具神异的基础法术。他们作为真正的修炼者,可以用法术强化自身,使身体更加轻盈灵活,力量倍增。也可以用法术攻击敌人,造成巨大的伤害。如同掌握了神秘力量一般高深莫测。
可以说,筑基成功,进入炼气期,是每一位修炼者梦寐以求的目标。
平原城,弘农王府的书房内。
张姝站在书房中间,目光落在刘禅手掌心上的那簇宛如柳叶般的赤色火苗上,眼神之中满是惊讶与好奇。
“这就是你所说的真正的修行者?”张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她可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现象。
张彤站在一旁,颇有些趾高气扬,“对啊,你不是常说,得会些神异,才能算真正的修行者嘛!”
自天师道创道五十年以来,修行者众多,但却没有一位展现过神异。修炼各种功法后,有异于常人能力的不在少数,但始终没有人能脱离凡人的理解范围。所以一直以来,面对张姝对修道、对修行者的质疑和嘲讽,她是无法反驳的。
但如今,刘禅真的筑基成功了,也做到了真正的炼精化气,这可是天师道创道以来里程碑式的大事件,张彤自然要借机把先前受到的种种嘲讽,给张姝怼回去。
张姝一时间无法反驳,她心中虽然仍存疑虑,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无法解释。
她绕着刘禅走了一圈又一圈,仔细地观察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他“仙法”作弊的证据。然而,无论她怎么看,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最后,张姝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了那簇赤色火苗,她能感受到了一股炽热的、真实的灼烧感。她试着用各种方法去探寻这火焰的来历,但似乎毫无头绪。
她是学过医的,虽然没接触过解剖学,但也是懂得人体构造的。“什么时候人的手掌心,竟能喷出火焰?”张姝摇了摇头。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场景:那是她曾在南阳郡偶遇的一位神奇医者,正在为一头病牛治病。只见那医者娴熟地取出一根细长的竹管,插入牛腹之中,接着点燃竹管末端,一道蓝色火焰从竹管末端喷涌而出,跟刘禅现在的情形非常相似。“难道这两者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吗?”张姝眉头紧锁,心中的疑惑似乎更加浓重了。
“呃,两位可是研究够了?能否……让本王先用个晚膳?”就在这时,刘禅的声音打破了书房内的沉静,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显然,这样一直燃烧灵力,对体力的消耗是极大。更何况现在已经到了饭点,这炼气期也是要吃饭的啊,也扛不住这样折腾啊!
对于刘禅的小情绪,张彤直接选择了无视。她依旧仔细端详着刘禅手掌心的那簇赤色火苗,她想不通,为何自己不能筑基成功,炼精化气呢,这中间到底差哪了?
时间?她修道的日子挺长了。天赋?她对各类功法的领悟能力,也是众师兄弟中最高的。
“哎呀!就让你点个火而已,至于吗?姿势保持好!”见刘禅东倒西歪,坚持不住的样子,张姝大声喊道。她似乎要榨干刘禅的最后一滴灵力,才肯罢休。
“哈哈,点火!彤姐形容得很是贴切!”张姝虽然挑不出毛病,但这并不妨碍她换个角度来嘲讽一番。“所以成为真正的修行者又能怎样呢?这神异似乎也并没什么用嘛!”
“张公子,这你就不懂了,筑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修炼功法,才能施展对应的法术。”张彤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修行大师的风范,她暂时还不想戳破女扮男装的张姝,尤其是在刘禅面前,一直称呼张姝为“张舒”张公子。而刘禅也就是诧异这位张公子柔弱了些,但却并未多想。
“那功法呢?”
“祖师爷传下来的功法藏哪了?”听到功法,刘禅顿时也来了兴趣。没有功法的神异,还真没有什么卵用,总不能一直当成火折子,点火用吧。
张彤有些不满刘禅对祖师爷的轻视,她皱起眉头说道:“可别乱说,什么叫藏!当年太上老君降临鹤鸣山传道,将‘三天正法经’刻在那崖壁之上,所以才有了我祖父创立的天师道。”
“所以功法在鹤鸣山?”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师门前辈们说,那崖壁上的经法,无法抄录,所以就没能流传开来。”
“这么说,要学功法,就得去那鹤鸣山?”
张彤轻轻点头。
“骗人的吧,什么功法如此神奇!”张姝的打假态度很是坚决,她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看待修道一事。如果说修道是修心养性,强身健体,这她自然赞同。但要是如张彤说得那样,修道能修出仙来,她张姝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那鹤鸣山在哪呢?”刘禅继续追问道,他似乎对这个地名有些熟悉,但又记不起是何时听过的。
“蜀郡临邛县。”
“这……!”刘禅顿时无语,他是知道蜀郡的位置的,那跟平原郡可是相距三千多里呢。什么破功法,还要跑到那里去学。
“哈哈,殿下还是老老实实当个‘火折子’吧!”身旁的张姝大笑着,走了出去。她不相信,却又无法反驳,只好赶紧闪人。
“彤妹,你家张公子怎么……,笑起来阴阳怪气的,像个娘们!”刘禅觉得他弘农王的身份被冒犯了,朝张彤抱怨道。
“好啦,好啦!殿下早些歇息,你看我修炼这么久,还当不了‘火折子’呢!”术法上,张彤也无能为力,只好趁机跟着溜了。
没了这两人的纠缠,刘禅也离开了书房,他此刻是真饿了。
时间回到泰始八年,也就是发生刘禅穿越事件的第二年。
蜀郡峨眉山顶,一间古朴的草庐之中。
两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悠然对坐着。他们中间摆放着一张案台,其上悬挂着一面残破的铜镜。此刻,铜镜中正映现出刘禅、张彤、张姝三人的身影,以及他们刚才的对话。
坐在铜镜右侧的老者,唤作左慈,他身着一袭蓝色布袍,体态略显丰盈,他的右眼似乎失去了光明,显得空洞而神秘。
铜镜左侧的老者,则身形瘦削,一袭白色锦袍,便是于吉。他是左慈的师弟,两人也都是南华仙人的亲传弟子。
“师兄,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于吉看着这来自于八十多年前的画面,见怪不怪地反问道。
“几百年来,这方小世界中,才出了这一位修仙者,师弟,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左慈指着铜镜中的刘禅,缓缓说道。
“这有何奇怪,这方世界早已被废弃,压根就没有多少灵力,也就没法再诞生出修仙者!就算有,也不过比常人长寿些罢了!所以,师兄你鼓捣这些做什么?”
左慈并未理会于吉的反问,反而畅想曾经,说道:“是啊!八十八年前,师父他老人家借魂力强行突破元婴境飞升,往后怕是再也不会有如此境界的修士了。”
于吉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突然问道:“既然师傅能借魂力飞升,那我们为何不能也尝试借魂力修行呢?”
左慈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借魂力修行,是逆天而行,要承受莫大的因果。师傅他老人家是因为到了绝境,才不得已而为之,且他老人家修为深厚,受得起这份因果。而我们却不同,修为尚浅,如果强行引魂入体,恐怕会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哼,魔道?活着总比死了强吧!”于吉和左慈一样,大限将近。如果无法继续修行突破金丹期,提升寿元,那就只能等死。
他们俩人这几百年来,靠着南华老仙留下来的宝物,仅仅突破到炼气四层,离下一个境界金丹期还差得远呢,就别说金丹之后的元婴期了。
据南华老仙遗留下来的典籍记载,这炼气期共有九层,寿命五百年,等圆满后可晋升到金丹期,获得一千年的寿命,金丹期有十二层,分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最终渡过天劫,方能晋升元婴,飞升脱离此方世界。
“师弟,不可!堕入魔道,那可是连重修的机会都没有了。”
“师兄,你不也是在利用魂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如何把那人送到八十多年前,又是如何助他踏入炼气期。”于吉争辩着,他口中所说的“那人”指的正是从后世穿越回去的刘禅。
“这不一样,我也没必要瞒你,我利用的是灵蕴,而非魂力。经过我几百年的观察发现,这方世界中还是有许多大能转世降临,虽然他们外表与普通人一般无异,但却比常人多了一丝灵蕴,如果有人能利用这些灵蕴,便可迅速踏上修仙之路。”
“我说你这老家伙,这些年为何在研究房中之术呢,原来是为了攫取灵蕴!”于吉调笑道。
左慈并未在意,到了他这个境界也无须在意。攫取灵蕴的事,他是真试过的。“这灵蕴只对炼气三层以下有效,像你我这等境界,却已毫无效果。”
“那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便宜了那刘禅。”
“至少他比我们有机会,也希望他有更好的机缘吧,万一他有飞升的那一天,或许能带着我的残魂,逃离这方世界。”
于吉这才明白,原来这刘禅是左慈早就安排好的一枚棋子。
“莫非你想用延魂术?”于吉听左慈提及到残魂,似乎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所谓的延魂术,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功法,就是通过假死之躯,滋润残魂,以延长存活的时间。
不过这个术法,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如果没人带走其中残魂继续滋养,那么到点之后,假死就变成真死了。甚至更严重的,如果中途被人破坏,那更是功亏一篑。
“你就这么信得过这刘禅?”于吉见左慈点头,颇有些疑惑地继续问道。
“你可别小看这刘禅,我敢肯定他也大能转世,身份不凡!”
“原来如此,你这瞎眼老道,眼光还挺毒辣!”于吉调侃着。“只是你怎么如此笃定。”
“这就是我的独门秘术了!”
“喔,还有我不知道的。”于吉说道。这老家伙藏得够深啊,不会对我接下来的计划造成阻碍吧?
于是心生一计,郑重说道:“那师兄也带带我!”
“好!且随我来!”左慈爽快地答应了。
左慈带着于吉,穿过曲折的山路,来到了山后的石墓前。他们二人缓缓走入墓穴之中,只见石墓内放置着两口石质棺椁。显然是左慈早就备好的。
“师兄早就料到我会同你一起?”看到两口棺椁,于吉疑心渐起,出言问道。
“相信我,师兄不会害你!”左慈修过占卜,有一丝窥探天机的能力,但却不便直言,透露天机,那可是要遭反噬的。
左慈指着棺椁,对于吉说道:“此间石墓设有特殊阵法,唯有刘禅胸前的玉饰方能开启。师弟,你无需担忧安全问题,尽管放心。”说罢,他径直走向其中一口棺椁,轻轻躺下。
于吉犹豫了片刻,也跟着躺进了另一口棺椁之中。“师兄再会!”说完,似乎抢先默念起那延魂术。
“嗯!师弟保重!”左慈接着也念起术法。顿时,两口石质棺椁之上,泛起阵阵白气,如同云雾缭绕。。
突然,于吉那口棺椁上方的白气瞬间淡了下来,紧接着他从棺椁中跳了出来,径直往阵外走去。
“师兄!只有弱者才会将命运,托付在他人手中!”
于吉在见到石墓中有两口棺椁那一刻,似乎明白了左慈的想法,心中也更加坚定了自己本来的计划,于是耍了个小心思,适才只是假装念起延魂术。他见左慈上了当,其施展的延魂术早已激发,且不可逆转,也就没必要再假装下去了。
阵法外,于吉对着正在消失的洞穴,微微一礼,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要他对这位陪伴几百年的师兄下手,他还是不忍的。但他也不想看到有人阻止他的计划。
“告辞!”
石墓中,左慈听到于吉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叹了口气,他知道于吉的性格倔强,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但他大致已经猜到于吉接下来要干什么,他仿佛看到,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不,他要阻止这场浩劫,他不能让于吉这样错下去。
左慈念诵起另一道术法,延魂术虽然不可逆,但是跟其他术法叠加,是可以的。他以半数神魂为代价,瞬间连通了相距八十多年的时空。
一番布置过后,左慈的魂魄似风而散,完全消散在了石墓之中,仅留下极度微弱的一缕残魂。
而八十二年前的另一片时空,此时正在享用晚膳的刘禅体内,某道枷锁似乎已被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