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了一夜的大雪,英王府的门房雷六穿着新做的棉衣,袖着手站在大门前呵着白气和负责采买的管事林大有闲扯:“昨晚好大的雪,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堆了得有两寸厚,不到四更天就起来扫雪,那雪怎么都扫不完,刚扫了又堆上了,可把人给累坏了。 新”
雪光太强,刺得林大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没有耽搁殿下出门吧?”
雷六很是得意:“那是自然。咱们府里最讲究的就是各司其职,除非是天上下刀子了,不然一定要把自己的事做好。做不好就走人,做好了就有赏。”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二人回头去瞧,只见两辆马车从街那边朝着英王府驶来,头一辆马车十分华美,上面镌着吴国公府的徽印,另一旁骑马跟车的则是吴国公世子邱进。
林大有奇怪道:“不会是来我们府里的吧?谁不知道殿下这个点儿在衙门里啊。”
雷六作为英王府的专职门房,眼光十分毒辣,消息也十分灵敏,当即道:“不好说啊,这条街上可就咱们家,没看见还有马车吗?里头有女眷,大概是来拜访王妃的也不一定呢。吴国公世子在黄州任职,今年正好回京述职。”说到这里,他眉毛一扬,脸上露出异色来:“不对啊,我记得吴国公世子娶的正是长兴侯府的嫡长女。”
而那位曾经的英王未婚妻江珊珊,正是长兴侯府的嫡次女,婚事不成之后,两家人相当于是结了仇的。吴国公世子夫人和江珊珊是亲姐妹,怎么也不可能特意来拜访王妃吧?要不然,就是来找茬的!
雷六有点紧张,同时又觉得自己立功的机会到了,没办法,现在府里但凡讨了王妃欢心的人不是升职了就是涨月钱了,他也想趁机借一借王妃的东风发发财,毕竟年关到了,要花钱的地方可多呢。
吴国公世子和那两辆马车一直驶到了英王府门外,若是换了其他人,雷六早屁颠屁颠地跑下去迎候了,然而因为这位客人身份特殊,他决定先观望观望再说。
吴国公府的管事上来递帖子,表示自家世子和世子夫人才从外地回来,给英王殿下和英王妃带了些土仪。
“哟,真是不巧了。我们殿下去了衙门,王妃在养胎,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待我去问问。”雷六秉承着英王府热情好客的优良传统,态度很好地请他们稍候,自己进去通传。
明珠刚吃过早饭,正在廊下来回遛弯散步,听说吴国公世子和夫人来了,不由笑了:“我和他们没什么来往,见了面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到底也是堂堂国公府的世子,怠慢了对殿下的声名不好,去请周长史抽空接待他们一下就好了。”
雷六立刻把话传到,周书屹出去接人,很委婉地表示王妃在养胎,不见外人,只能请吴国公世子夫妇到客堂里去喝一杯热茶,若无急事,请他们改日再来。
吴国公世子邱进有些难为情,只管拿眼睛去瞟马车,周书屹看在眼里,心知邱进大概并不是心甘情愿跑这一趟的,想拜见的也不是英王,而是这车里的人想见王妃。当即假装不知,含着笑热情地道:“世子爷若是有事,往宗正寺去寻我们殿下也是一样。”就连茶也不喊他们进去喝了。
邱进觉得没面子,不高兴地要走,车帘子却被人从里面掀了起来,江珊珊探出头来,温文尔雅地朝周书屹点点头:“周长史,许久不见。烦劳你和英王妃通传一下,其实是我想要见她。”
王妃怎么可能见她!自己真放她进去了,那不是找削吗?周书屹一笑,“真的不巧,我们王妃在养胎,不能惊动。”
江珊珊笑得温婉动人:“那么,请你转告她,我知道她的秘密,她若不肯见我,我便去告诉英王。我就在这里等着她。”
周书屹暗自心惊,王妃能有什么秘密给她知道的?还能让她拿出来胁迫人了!他斟酌再三,笑道:“江二姑娘可真会开玩笑,你这样一说,我更不敢让你去见我们王妃了。她在养胎,吓着了她怎么办?”
江珊珊眼里闪过一丝凶戾之色:“周长史,我知道你深得英王信任倚重,不过这件事,我确认你不能替你们王妃做主。”
江珊珊此前在英王府众人面前出现时都是一副温婉得体的模样,鲜少有这样凶狠强势的时候,看来是真的被逼得太惨了,忍不住原形毕露了。周书屹暗叹一声,道:“你别急,我这就去给王妃通传,不过她有没有空,那可不一定。”
见周书屹走了,邱进十分不满地看了江珊珊一眼,再转过头对着车厢里的妻子江琳琳说道:“已然落到这一步了,这样纠缠着不放又有什么意思?”
他听说了江珊珊的事后十分不满,非常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拒绝和宇文隆结亲,堂堂正正的郡王妃不做,偏要削尖脑袋去做什么英王侧妃,而且岳父还支持她,这一家子人都简直有毛病。今天他本来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来的,但是岳父再三拜托他,妻子又求他许久,他也只好厚着脸皮跟来这一趟。现在吃了白眼,他心里实在是不爽得很。
江琳琳好脾气地道:“珊珊自有她的道理,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成不成的就帮她这一次。”边说边瞟了瞟江珊珊,希望江珊珊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宇文初将来会做皇帝这个说法在她看来太过虚无缥缈了,就算是妹妹拼了命做了英王侧妃又怎么样?难道还斗得过凶残霸道的傅明珠吗?看看傅明珠都把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宇文初哪里管过半点?因为江珊珊一直折腾的缘故,害得她在婆家也不太抬得起头来,若不是看在父亲和同胞姐妹的份上,她根本不会走这一趟。
江珊珊听懂了姐夫和姐姐的话,偏要假装听不懂,她接二连三的失败大大地拖累了家里,家里人有了其他想法是正常的,她必须先打赢一场小战役来坚定他们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