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正要离开,远处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怎么可能?”
“这人也太厉害了!”
“这么远,连中三箭!二殿下估计也就能做到如此了!”众人纷纷议论着,王平激动上前,拍了下韩湘雪的肩膀:“季兄!不愧是你!”
他满面喜色地转头望向乐华公主:“我没骗您吧?他确实技艺高超!”
衣着华贵的少女哼了一声,“……也不过如此。”她转头看向韩湘雪:“你方才说,你叫季雪?”
韩湘雪笑着抱拳:“在下出身微末,只是商户之子。”
“有几分能耐。今日头筹便赏给你了!”乐华挥了挥手,有侍从捧了一盘黄金来,送到她眼前。
韩湘雪微愣了下,抱拳笑道:“头筹已得。这黄金,在下便不要了。”
少女皱眉:“怎么,你嫌少?”她望向那一盘金澄澄的金子:“即使你出身商户,这也不少了吧?”
她面色不善地盯着韩湘雪:“还是说,你看不上本公主的赏赐?”
韩湘雪面露惊讶之色:“原来是殿下。草民见过殿下。”她俯身行礼:“在下并无此意。只是觉得今日有幸在此欢饮,又托殿下福气夺得头筹,不敢再受此金。”
她抬头望向乐华,诚恳道:“在下希望将这些转赠举办宴会之人,感谢他邀在下欢饮。”
乐华面色松缓,瞥他一眼。
出身低微,却也不卑不亢。
“便如你所说。”她摆了摆手。“本宫也该回宫了。改日再与诸位宴饮。”
众人行礼恭送,乐华公主带着一众侍从上车离去。
楚君离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查吧。”他目光落到那个身影上,眼眸微眯:“查查是什么人,能说动楚月莹的决定。”
侍从俯首:“是。”
几个月前,皇城中开了一家茶楼。
这家茶楼装潢风雅。看似朴素,却处处用心。
茶楼中的茶博士沏茶的手艺也极好。
很快,便成了城中文人墨客的聚集之地。
楚君离也注意到了这家茶楼。
不过,他对这家茶楼有所怀疑。
这一日,他踏进这家茶楼,正赶上茶楼中人声如沸。
茶客们正对着一道对子。据说如果对上了,就能和茶楼的如意姑娘一叙,品尝到如意所烹制的茶水。
这位如意姑娘一直戴着面纱,十分神秘,相传是这家茶楼最好的茶博士。
故弄玄虚,楚君离暗嗤一声。都是些哄骗人的噱头和手段。
不过,他确实想试探下这家茶楼的幕后主人。
他看了一眼那对子,却愣了下,皱起眉。
……他倒确实有些想法。
片刻后,茶楼的伙计笑着迎他上楼:“这边请。”
一路到了五楼。
楚君离平时与人议事,最高也不过在四楼。从未上过这五楼。
伙计将他带到五楼尽头的一间房间,恭敬地退下。
他迈步走了进去。
入眼是一道白色帷幕,地上满铺着地毯,清风携着茶香扑面而来。
他顿了下,在帷幕前坐了下来。
纱幔后,隐约是一道女子身影。
她摆弄着茶具,并未出声。他也暗暗打量着她。片刻后,他听到沸腾之声,随即,一双素手从帘中伸出,递来一盏清茶。
他尝了一口,的确手艺上佳。
“帘中人是如意姑娘?”楚君离试探道,目光投向那道窈窕身影:“可否出来一叙?”
戴着面纱的韩湘雪摇了摇头,只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也喝了一口。
片刻后,楚君离有些不甘地走出了房间。
“主子,您可有什么吩咐?”他身边随从低声问。男子摇头,有些苦闷地皱起了眉。
朝中有些官员会造访此处,楚若白近日也常来此处,他才有些疑心,想要一探究竟。
却一无所获。
“主子,不如我们……”
“不要打草惊蛇。”楚君离淡声道。“下去吧。”
他转身回到宫中。
天色已晚,那座最为华贵的宫殿中却仍传来阵阵靡靡之音。
混杂着嫔妃的欢笑声。
昼夜往复,从来不断。
楚君离面无表情地走进殿中禀报。鬓发苍白的男人身着龙袍,怀中嫔妃受了惊似地往他怀里躲;他还没说几句,便被男人砸来的砚台砸得头破血流。
“没用的东西。滚下去!”男人喝道,眉眼间厌恶之色更浓:“……这么些小事也做不好!滚!”
楚君离低垂着眉眼,并未争辩。待他话音落下,便行礼告退。
走出宫殿,他面上的恭敬之色便蓦然消失了,嘲讽地勾起嘴角。
这就是西月的君王。垂垂老矣,却贪恋权势、沉溺声色,不愿让位。
这就是他的父皇。
他顿了顿,又转身去了另一处宫殿。
通报后,宫女匆匆领着他进去。殿中一名宫妃打扮的女人唤他坐在身旁,叫人拿了热水和药来,给他清理伤口。
“日后少往他眼前去吧。”女人叹了口气,将染血的绢帕放到水中,“下手没轻没重。”她轻声道。
楚君离抬眼望着她:“我还要做他安排的事情,不得不去。”
“那还请二皇子保重。”女人垂下眼帘,“我们还需仰仗您。”
楚君离突然有些想笑:“是啊。谢过母妃。”
女人听到他的称呼顿了下,抬起头,是张美丽而保养得宜的面容;不算年轻,却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嫔妾当不起二皇子这句母妃。”
“您的确是我母妃。”他勾了下唇,眼中略过一抹暗色:“待我事成,您便是唯一的太后。”
“我信你。”女人笑了声,“我必全力相助。只是,云家只求平安。”她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
“是。”楚君离退出了宫殿。
他走在回宫的道路上,只默默想着心中谋划,眼中划过一抹冷光。
他要夺得皇位,重振这西月的混乱朝纲!
楚若白回到宫中,一个侍从上前迎接:“殿下。”
他扶楚若白坐到榻上,忧心道:“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男子摇摇头,只是一笑:“散散步而已,没事。”
侍从看着他轻松的神情,有些心疼,不满道:“明知您身体不好,那些人还拉您去喝酒!”
他拿过一条披风给男子披上:“我看您之前的摔伤,就是二皇子——”
“听竹。”楚若白声音严厉了些,侍从住了口,片刻,不忿道:“……殿下恕罪。我只是为您忧心。”
“这样的话,往后不可再说。不知何处便是旁人的耳目。”他垂下眼帘,翻开一本书:“若招来祸事,我也保不住你。”
“……是。”听竹也知道其中利害,低下头:“我给您传膳来。”
他点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