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一处荒山中。
横尸遍地,血腥浓重。
凤绯璃将短刀从一具尸体的胸膛中抽出,问身旁经过的一名黑衣少年:“里面还有活口吗?”
“没了。只剩下几个孩子。”七星甩掉短刀上的血,问:“要不要……”
“不。”凤绯璃侧过头,面色平淡:“和以前一样,带回去吧。”
七星领命离去。他站起身。
余光中都是浓重的血色,让人下意识地避开目光。夜风萧瑟,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孩童的哭泣声,他站在夜色中,下意识地抚了下腕上的一枚蝴蝶吊坠。
珠玉金殿,丝竹靡靡。
年老的帝王倚坐龙椅之上,眯眼看殿中的少女带着几个孩子玩闹,面容少有地流露出几分平和笑意。
楚君离踏入大殿。男人瞥见他的身影,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儿臣……”
他话音未完,便被男人打断:“退下。”
“父皇,儿臣有要事……”
“朕叫你退下!”
一侧的礼官低声道:“陛下,大殿之上不宜喧闹,殿下们不可在此戏耍……”
“滚,都滚下去!”帝王甩袖起身,凝视着座下那道身影,面色阴沉,“乐华,带澈儿音儿下去。”
礼官低头退下。楚月莹也行礼,快速地带着几个孩子下去了。男人烦躁地踱了两步,望着楚君离,不耐道:“又是什么事?”
“齐地密报。齐王暗中整肃军备,似有不臣之心。”
砰地一声,御座旁宫女手中的汤羹被掀翻。帝王一双眼直直盯着楚君离,怒喝道:“竟有此事?!齐王怎敢!!”
“儿臣打探多日,不敢妄言。”楚君离低垂眉眼,感到男人锐利的目光如针般刺在头顶。他顿了一瞬,恭谨道:“兹事体大。儿臣还请父皇彻查此事,处置齐王!”
……
厅中,韩湘雪坐在椅上,慢慢品着一杯香茶。茶烟氤氲,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她并未抬头:“来了?”
一名身着青色罗裙的女子屈身行礼,淡淡的血腥味传来:“见过主上。”
“起来吧。”韩湘雪道。撩起眼睛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女子形容狼狈。她问:“怎么搞成这样?”
“处理楚君离的眼线。费了些力气。”即墨音妡垂头,又抬头定定地望着她:“还请主上指示。”
“先处理伤势吧。”韩湘雪望了眼她握着青色长镰的手,有鲜红的血迹从指缝滑落:“别急。”
“据点,要保不住了。”即墨音妡声音里多了几分焦急:“还请主上示下。”
“……”韩湘雪垂眼拨着茶沫,没有说话。
“主上。”即墨音妡正欲上前,一道黑影忽然从房中掠过,一名神色冷静的黑衣男子挡在了她眼前。
她下意识戒备,却见四周有人影微动,已经有暗卫上前。
“主上这是何意?”即墨音妡敏锐地感受到了气氛不对,不由握紧长鞭,神色紧绷:“据点若毁,主上也会涉险……”
韩湘雪轻笑:“是吗?”
她放下茶盏:“既知我会涉险,你们还敢背着我行事?”她看了凌一一眼,他手中利剑闪着寒光,正对着即墨音妡握着飞镰的手:“留她一命。”
即墨音妡悚然一惊,飞镰之影瞬时若青龙般飞舞而开,欲挡住眼前利剑。只是凌一招式凌厉,她身上带伤,其后又有几人围堵,几招之下就被扣住。她咬牙抬头,看见韩湘雪起身向内室走去,忍不住喊道:“等等!我说!”
女子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转身:“嗯?”
“那个据点做的事,我说。”她咬了咬牙,“——是清曲宫,要挑起西月的争斗。”
关于清曲宫暗中动作的目的,韩湘雪想过很多可能,谋利、谋害,只是……
“你且说说,为什么。”她回身坐下,看着即墨音妡的眼睛,“想清楚再说。”
“长老与一个人做了交易。”即墨音妡抬起头,没有回避她的目光:“……那个人似乎给了长老什么东西,要清曲宫帮忙做这些事。”
交易?
“那个人是谁?”韩湘雪思索着,又问:“什么东西?”
即墨音妡顿了下,揺头:“我不知道。他与长老密谈,我只知道这些。”
韩湘雪点头:“押下去。”
“等等!!”即墨音妡挣扎起来,“我真的只知道这些!……据点有危险!”
韩湘雪站起身要离开。转身时听见她喊:“你……你是清曲宫的宫主!那是清曲宫的据点!!”
女子脚步一顿,回头淡淡一笑:“那又如何?”
她抬步离开,语气淡冷:“不听话的刀,折了也无妨。”
……
回到院中,云秀呈上信件。她随手翻着,目光忽然停在一封信上顿住,眉头一凝。
……楚君离的信?
“午后便送来了。是他身边那名叫祁墨的侍卫送来的。”云秀注意到她的目光,低声道。
韩湘雪顿了顿。打开信看了眼,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这……??!
楚君离真想跟她合作,与她共谋大业啊?!
不,共谋大业不一定,毕竟她现在是个纨绔子弟。但是看这意思,至少是想收了她当小弟。
韩湘雪看着信中滑出的契书、印章,心中感慨。
若她不是韶月公主,这倒真是个不错的机会。从这些日子的情报来看,她先前的推测不错,楚君离的确是西月竞争的几位皇子中最有力的一位。
也是隐藏自己最深的一位。
指尖点在一张拜帖上。先前相交,她看出这拜帖是他亲手所书,帖子言辞垦切,邀她一见。
有诚意。她眼下不过商户出身,也未显露太多特别之处,他却愿来见她,与她商议。
要答应吗?本打算拒绝,但韩湘雪看着眼前契书,心思却微动。
一个机会。
探听更多消息的机会。
或者说,未必能探得多少信息,却能用来洗清身份,让她彻底摆脱嫌疑、将明月楼这个据点与自己的关系斩断的机会。
她轻笑,收起了那份契书。唤人磨墨。
她要回信,邀他到酒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