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商宁和伏云深在院子里陪外公乘凉。
原本伏云槿和伏云昭去学校之后家里就冷清不少,杜相宜和伏明远赴宴不在,氛围更冷清了。
杜溪是个喜热闹的人,这个特点在此刻便能有所体现。
他坐在藤椅上,忧伤地望着大门所在的方向,清瘦的脸上每一丝皱纹都写着落寞。
伏云深和商宁说什么他都不大经心。
他摇着从景城买回来的蒲扇,回忆道,“你外婆在那会儿,也常望着门盼相宜回来。”
伏云深道,“外公,你们这是想用意念召唤回自己想念的人。”
这也是实话,或打电话,或让儿女跑一趟,或自己跑一趟,哪个不比望门管用。
杜溪闻言不由得拿蒲扇扇他,“你这孩子。”竟敢内涵外公。
商宁笑着出来平息外公的怒火,“外公外公,您歇着,我来帮您收拾他。”
伏云深见商宁积极又主动的样子不由得挑眉。
杜溪拿开扇子不让她有夺走的机会,他狐疑地看着商宁,“你舍得?”
商宁笑了笑,一派正义道,“舍得,谁让他没大没小顶嘴外公。”
伏云深闻言起身,伸手还没碰到她。
商宁灵敏地躲开,拉着杜溪告状道,“外公您看他恼羞成怒了!”
伏云深却宠溺地看着她,“快过来,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商宁愣了愣,连忙委屈巴巴地看着杜溪,“外公,我可是和你站一队的。”
杜溪见状开怀地笑了笑,随后佯怒道,“哼,臭小子!在我面前耍威风了?”
伏云深见状抗议道,“外公,您可不能偏心啊。”
商宁立刻反驳道,“好哇,你在指责外公。”
杜溪笑了笑,“好了,你们两个别打情骂俏了。”
商宁撇嘴,“谁和他打情骂俏。”
伏云深闻言对她招手,“你有什么话过来说。”
“才不要。”
商宁格外硬气地直接在杜溪左手边坐下了。
清风徐来,明月当空,庭院清幽。
商宁对杜溪道,“外公,今天晚上风清月明,我念诗给您听怎么样?”
杜溪不由得好奇,“好,外公洗耳恭听。”
商宁故作郑重地清了清嗓子。
“Votre ame est un paysage choisi.que vont charmant masques et bergamasques……”
你的心灵是一幅绝妙的风景画:村野的假面舞令人陶醉忘情,舞蹈者跳啊,唱啊,弹着琵琶,奇幻的面具下透出一丝凄清……这是法国诗人保罗·维尔兰的《月光》。
她的声音轻盈灵动,犹如诗中的习习微风,给人带来浪漫愉悦的感官。
伏云深一直温柔地注视着她,今晚的商宁给他带来别样的惊艳感。
她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法语?发音很标准,柔情而富有感染力。
杜溪听完点头赞叹,“比起优美的诗词,你的声音语句更为动听……”
商宁笑了笑,“那是法语独特的浪漫气质令我获得如此殊荣。”
杜溪对商宁谦虚的态度感到很满意,接着他看着明净的月光,用浑厚的嗓音诵出雨果的月光。
见外公来了兴致,伏云深不由得笑着欣赏。
商宁也笑着欣赏,不过她和伏云深不一样,伏云深是真的被感染到了,她却是连诗文都没有听全。
她念的诗歌是她听人提起过近几天在诗歌网站自己跟着音频一句一句学的,因为很熟练所以敢读出来。
杜溪诵完诗,又将诗词的含义,写作背景,作者的情感都娓娓道来。
伏云深懂得多,和杜溪有共同语言,聊到深处两人直接用法语交流。
两人你来我往地聊了一阵。
见商宁一直没插话,杜溪不由得问,“外孙媳妇怎么不说话,是有不同的见解吗?”
商宁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只是听不懂。
听他们讲话简直和和第一次听计量经济学老师讲课一样,知识点密集,但她要靠意念捕捉。
伏云深眼尖,已经发现端倪,“只是什么?”
杜溪也等着她回答。
商宁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外公的法语真好,我可以请外公当我的老师吗?”
杜溪意外道,“你的法语说得很好了。”
商宁笑了笑,“其实,我只会一首诗罢了。”
杜溪闻言不由得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哦,原来,外孙媳妇在给我下套。”
商宁摇头道,“哪有,我是抛砖引玉。请外公答应我吧。”
杜溪正准备答应,他很久没带过学生了,很乐意教商宁,不仅可以教商宁法文,他会八国语言,她想学哪门学哪门,连文学、书法他都可以教她。他看商宁挺有悟性,很适合做他的学生。
伏云深却对商宁道,“你何必舍近求远呢?”
商宁果断拒绝伏云深,“你要上班哪有那么多时间教我,而且我不是怕你休息不好嘛。”
杜溪道,“好了云深,外孙媳妇心疼你,你要懂得珍惜。”
伏云深却对商宁不满道,“你不是还在学西班牙语,还没学全就半途而废?”
商宁顿了顿,“我只要能听懂就好了,没必要精通。”
伏云深皱眉,“你这是爱博不专。”
杜溪看出了伏云深的心里不平衡。
之前就听说伏云深在教商宁学外语,想是小两口最近闹了小脾气,商宁不愿意和他学了。
他对商宁道,“云深说的不错,你要是只想学皮毛,只要态度正我也可以教你。”
他说到一半突然转折。
商宁愣了愣,失落刚有一丝苗头便顿时被一扫而空,她笑着点头道,“外公是世上第一好的外公!我一定会认真学的。”
杜溪见她喜出望外,不由得开怀地笑了。他发现,这几天的商宁似乎格外活泼一些。
商宁见伏云深不高兴,坐回他身边去。
她对伏云深道,“遇到你真好,可以做大文学家的学生,云深你会支持我的吧。”
伏云深看着她“谄媚”的模样,微微扬唇,“当然。”
不一会儿杜相宜和伏明远便回来了,他们留下和朋友叙了会儿旧看了会儿烟花秀才回的家。
到家之后,杜相宜不由得提起伏云深和商宁的婚礼安排,她觉得也要够出彩才行。
伏明远认为排场是其次,只要庄重严谨就行。
杜溪则认为一定要人多足够热闹才行。
伏云深听着长辈们的讨论不由得看向商宁,却见她并没有期待的神情,心中欣喜不由得被疑虑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