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很想吐槽点什么。
但是面前这名理论老师的目光仿佛针一样，火辣辣地扫了过来。
白晓犹豫了半秒钟，就低下了头，顺便把自己刚刚想的那些吐槽都收了回去。
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在老师面前说出些什么对女帝大不敬的话。她虽然没经历过什么严苛的帝王统治，但多少也见过类似的历史。
万一对方一个不高兴，把她直接关进牢里……
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理论老师显然很满意白晓的识趣。
她的身影微闪，在原地消失，再突兀出现在了讲台旁边。她撑着讲台，慢吞吞地说道：“你知道陛下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白晓摇头。
“那你猜个时间。”理论老师双眼微眯。
白晓：“……那，呃，是在我看到书后面部分的时候吗？”
“不错。”理论老师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没再显得那么严厉，“你能和陛下说上几句话，是你的福气。日后你也要牢记陛下的恩泽。”
白晓讷讷地应了。
她小心地把自己的想法藏起。
理论老师再看了她一眼，这才轻轻敲了敲讲台桌面。她的动作分明不重，声音也算不上多响，但却如洪钟般传入白晓耳中。
倏然如大梦初醒。
白晓背后微热。
她抬眼看去。按着讲台的理论老师仍在，而她身边不远处坐着的其余学员也都在。
理论老师的声音轻而严厉：“刚刚都有谁睡着了？”
白晓听到自己耳边的布料窸窣作响。她偷偷往身边看了几眼，瞧见教室中大半学员都举起了手。
白晓还在犹豫自己是举手还是不举手时，理论老师已经让举起手的学员都放下了。她在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学员们，说：“这些人之外的所有人，留堂。”
白晓悄悄地闭了闭眼睛。
她想了许多句脏话说，但话又被理论老师的下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所有没举手的人，下一节课还在这里继续上。其余人按照你们的课表去下一节课。”理论老师的目光再平淡地扫了她们一圈，“接下来把手拿到桌子上，把书翻到第三十页。”
白晓把刚刚想的脏话都吞回去。
她的这些想法没有避着白影，白影自然都听见了。她自然嘲笑了句，说：“你要是怕了，就让我来说这些话。”
白晓当她在说梦话，不理她。
开玩笑，要是她真的让白影来说了她想的这些话，那她还要不要继续在这里上学了？
只要她继续努力在班里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凡学员，就不会有麻烦事主动找上她……
应该不会吧。
想到自己遇见的那些人，白晓又有点不确定了。她不自觉扯了扯嘴角，按照老师的话，把书翻到相应的页数，再继续看书。
她方才在那段由卡罗兰·凯制造出的幻境中，已经往后看了许多页。也不知道理论老师是不是知道这点，才又往后翻了十几页，讲起了后面的内容。
白晓不敢吱声，只低着头看书，认真听老师讲话。
平心而论，这名不知姓名的理论老师，讲起理论时还是挺有趣的。书上许多白晓看来显得晦涩的词句，在对方的娓娓道来中，竟然也显出了几分趣味。
白晓赶紧用力眨了眨眼，避免自己真的喜欢上学习。
等下课铃声响起，那些未被留堂的学员们离开教室后，白晓又开始偷偷摸摸地看边上的人了。
这个学生是个人高马大的女人。那个学生也是个身形强壮的女人。
白晓偷偷摸摸地扫了一圈，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稍微放松了些。
待该走的都走了，站在讲台边的理论老师才挥手关上教室门。
教室里倏然安静了下来。
原本窸窣的小声谈话声也都消失了，只有白晓在紧张地坐直身体时，胳膊肘不慎把书打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白晓慌忙把书捡起来，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幸而没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白晓把书放好再坐好，脸上热腾腾的，仿佛有火在烧。她好不容易通过心理暗示，将自己心情平复了下来，便听到老师在说：
“……你们下一节课要学的内容不在书里。”老师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说，“你们应该都会将自己的精神力外放了。现在跟着我，让一部分精神力进入我手中的这本书里。”
她环视教室一圈，：“放多放少都由你们决定。我会保护你们这部分精神力的安全，但能在书中学到多少内容，全凭你们自己。”
无人应声。
理论老师嗤笑：“怕了？”
有胆大的学员开口：“老师，我才刚学会怎么让精神力外放，还不熟悉呢。要不我就等下一次再参加？”
理论老师看她：“可以。那你现在出去——还有什么人也想下一次再参加？”
方才说话的学员立马收拾了东西，迅速从教室前门溜了出去。在她走的时候，又有几人背着包，和她一同走了。
转眼教室里就只剩下了几个零散坐着的人。
白晓有点羡慕地看离开的人，但她不敢起身。
万一老师刚刚说的话里藏了别的话，那她要是出去，不就是当了那只被打的出头鸟了吗。
白晓想着，再把背拱起些，把头埋得更低，近乎将脸埋进面前的书里。
理论老师再问：“还有人要走吗？”
“没了！”有学员笑着答。
于是教室门再度关上，再无空气从外流进这里。白晓倏然一悚，抬头看讲台的方向——理论老师手中的书页唰唰翻动，乳白色的雾气从书页中弥散了出来。
理论老师的声音也变得轻缓：“你们将外放的精神力捏成能够自由移动的形状，再让那部分精神力进入书中。”
“老师，书里有什么？”有人问。
“书里有陛下留下的一段精神力。”理论老师说，“每一个人看见的，接触的都不一样。”
她将书托高些，再说：“好了，别的问题之后再问。”
白晓紧张地看看别的学员，很想问要把精神力捏成什么样最好。但学员们或是闭上了眼睛，或是认真捏手指做些什么，没有和她一样四下看的。
白晓赶紧收回目光。
既然别人都有想法，那她也不能继续左看右看了……
白晓想了想，用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捏出了一个自己。她本是想着自己的样子捏的，但这个“自己”的样子，怎么看都和白鸮制造出的仿生人更像些。
白晓再试着让她和自己做出相同的表情。
……表情看起来倒是一模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渗人的很。
白晓看了半秒，就赶紧让她恢复了漠然的表情。
面无表情的时候虽然不像她，但也比像鬼来的好。
白晓想想，再把“自己”的大小捏得小了点。虽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让精神力进入书本，但既然要进书，那自然不能让一个一米六多的精神力硬塞进去。
白晓看着站在桌面上，只有她手掌大小的精神力，颇为满意地指挥它往理论老师手上的书飘。
离书越近，白晓越能感知到自己被分成了两半。
她自己仍旧坐在座位上，能看到自己外放出的精神力正在缓慢飘向书本；但另一方面，她又能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书页。
只要她的心念微动，就能将自己的认知从自己身上，转移到精神力上。
书页近在眼前。
白晓吸了口气，朝它靠了过去。
仿佛水一样温和的吸力包裹了她。
白晓看着自己的精神力进入书页，松了口气。
“唷。”
白晓刚不久才听过的声音，从她的身后——精神力的身后传来。
白晓僵硬地转头。
握着红宝石手杖的卡罗兰·凯站在她身后。
白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