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空中的时候，沉星·凯想了很多很多。
仿佛是生命最后的走马灯那样，直到她沉重地落在地上，她才再从疼痛中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仍旧活着。
她没死，真是万幸中的不幸。
沉星·凯宁静地闭上眼睛。
就让她这么死去也挺好的……
机器人柔和的治疗光晕落在了她的脸上和身上。
白鸮冰冷的声音传来：“快点起来，还没打够时间呢。”
沉星·凯暴起。
她飞快地窜了起来，恶狠狠地伸手掐住了白鸮的脖子：“我现在就扭送你去见皇姐，让你再去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几百年！”
“嗯嗯。”白鸮伸手把她扒下来，“恢复了？继续吧。”
沉星·凯：“……”
她愤愤地放下手，转头和白晓说：“我给你当沙包，之后你帮我把白鸮杀了！”
白晓讪笑：“那……我打不过她嘛……”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
如果不是她自己的手还在微微震动，她应该会以为把沉星·凯打飞出去的，不是她纯粹的身体力量。
但她能用的只有自己的身体。在场地的限制下，白晓没办法在这里用精神力。
她忍不住想到很久——好像是很久以前，她曾经被某位追着白鸮的人踹断了肋骨。
如果换成现在的她，应该至少能把对方的小腿打出伤口，暂时没办法行动吧？
白晓忍不住再傻笑了笑。
“之后你又不一定打不过她！”沉星·凯坚持大闹，“我这种身体改造过的，再怎么努力也就只能替换仿生骨骼，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啊！”
白晓干笑。
难道让她说什么“交给我吧，我之后保准把白鸮打得屁滚尿流……”之类的话吗？
怎么可能！
白晓偷偷看了眼白鸮的脸色。
不过如果有打白鸮一顿的机会，她应该还是会试试……
白鸮：“在想什么？”
白晓讪笑：“没有，没有。”
白鸮轻笑了声，面无表情地把躺在地上翻滚的沉星·凯拎起来站好，再来检查了白晓的身体状态。
帝国的医疗发展让破裂的身体组织得以生长。在修复和生长完成之后，肌肉和身体都会变得更加强壮。
白晓甚至感觉自己长高了一点。
天知道，她在老家的时候还会被别人念叨太高嫁不出去，但她在这里完全就是个小矮子！
别的也就算了。但就连白鸮都比她高——虽然只高出一点，但那也是高！
白鸮拍拍白晓的肩，说：“回神。”
白晓赶紧收回四散的思绪，干笑着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你已经能熟练卸掉沉星的胳膊了，刚刚也让她短暂失去了意识。”白鸮说，“现在试着用有限的精神力制造武器来攻击她吧。”
“——等一下！”沉星·凯大声反对，“肉体被破坏成那样就算了，被精神力攻击的话，我真会死的！”
“白晓现在只能用d级以下的精神力来创造武器。”白鸮冷声说，“通常只能创造出长度二十厘米以下的刀具和玩具零件，别吵。”
“你就拿我寻开心！”沉星·凯大怒，“别以为你和皇姐关系好，你就能把我当妹妹看！”
“好了，沉·星·妹·妹。”白鸮的声音一软，“白晓只有二十几岁，她还是个小孩子。她能对你造成多少伤害呢？”
沉星·凯的脸色稍微好了些。她朝着白鸮重重冷哼了声，再转头看白晓：“我准备好了，你……你造武器吧，我不会躲的。”
沉星·凯抓了抓乱糟糟的金发，别扭地转过了脸。
白晓犹豫着点头。
她的手一握，手中便出现了一把沉甸甸的剁骨刀。
沉星·凯目光呆滞地看着白晓和白晓手里的这把剁骨刀。
白晓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这把菜刀，再用仅剩的精神力微调了下它的把手。把手微凉舒适，与刀身一体成型，完全不用担心把手掉落。
沉星·凯干咽了下口水，说：“呃，确实在二十厘米内……确实……”
白晓气沉丹田。经过强化的身体迅速闪身至沉星·凯面前。沉星·凯曲起手臂去挡——冰凉的刀身没入她的手臂三寸，再被白晓拔了出来，再度用力劈砍。
沉星·凯双臂剧痛。她怀疑这两条没用的手臂已经断了——至少内侧的神经接口都在刚才的两刀里断干净了。
白晓紧紧抿着嘴。
她没有再用菜刀的刀锋，而是用刀柄用力砸向沉星·凯的腰腹部。
沉星·凯往后退了几步。抬头时，她看到了白晓带着些微期冀的眼睛。
沉星·凯咧嘴笑了：“真遗憾啊，你这次收了力气，所以我没能晕过去。”
白晓小声应了。
沉星·凯想摊手，但她的两根小臂已经失去了知觉，所以只能耸耸肩：“如果你还会心软，那就没法在白鸮那里合格。”
白晓用力抿着嘴。
用身体攻击和用刀攻击，给她带来的心理压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这把刀是她用精神力制造出来的，她自然能感受到它切开沉星·凯身体时的感触。
她不想再次回忆那些感觉。
白晓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刀身里的精神力切断手臂里的神经接口，并期望这样能让沉星·凯更快晕过去。
可惜事与愿违。
在一旁看了全程的白鸮说：“换一种武器继续。”
白晓吸了口气。她手中的菜刀分解成细碎的光点，再在她的手中组合。齿轮、扳机、枪膛。
舍去无用的部分，留下需要的部分。
白晓用精神力对它的每一个细枝末节的地方进行调整。压缩完成的精神力在枪膛中像热油一样滚动。
不行，她做不到。
但她必须得做到。
白晓举起这把做工粗糙的手枪，对准了沉星·凯。
无用的扳机被小小的精神力触发器取代。对于那些她不了解的部分，也都用精神力做出相似用途的物件糊弄了过去。
她眼眶中掉下泪来。
热油般的精神力被再度压缩到极致。子弹出膛。
白晓吸了吸鼻子，闭上了眼睛。
“哇……好吓人。”沉星·凯的声音慢吞吞地传进她的耳朵里，“还好我跑得快。”
“你怎么跑了？”白鸮抬了抬眼皮，声音里带着笑意，“不过跑的速度还挺快的。”
白晓紧张地睁开眼。
她看到了在地上蠕动的，属于她的精神力。
还有一只……啊不，一名四肢并用，挂在天花板上的沉星·凯。因为她的手臂还没修复，所以只能用手肘勉强撑着。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真要死了……”沉星·凯再往上挪了点，“白晓，你快点把你的精神力收了！”
白晓赶紧跑过去，把正在朝沉星·凯蠕动的精神力收回来。
沉星·凯再左右看了一圈，这才小心地挪下来。
白晓朝她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白晓：“……”
沉星·凯：“……”
沉星·凯干笑：“啊哈，你看我这个身体，呃……之前你那一次攻击真的很厉害！感觉我要是不跑就会真的会死呢！”
白晓讪笑：“这样……这样。”
虽然被夸了，但白晓完全不开心。她的目光往白鸮身上飘，生怕白鸮再说什么让她攻击沉星·凯的话。
白鸮抱着手，看着她们俩笑。
沉星·凯摇着头叹气：“这个成长速度也太恐怖了……你们真的不是一家的吗，刚刚白晓看起来完全和白鸮一个样诶……”
“我杀人的时候不会哭。”白鸮笑着反驳，“不过刚刚那一击的想法和威力都很不错。”
沉星·凯干笑：“你去找皇姐，别在我身上试验就行。”
白鸮不置可否地笑了声。
她看向局促的白晓，说：“今天的训练暂时就到这里。”
白晓：“诶？”
白鸮说：“你的攻击已经会让沉星本能地感到威胁了。沉星跑得很快，你之后不一定能打中她。”
白晓眨眼。
“你的成长速度比我想的更快。”白鸮的语气软了些，“我也需要时间来制定明天的计划。今天剩余的时间，你就和沉星一起出去逛逛吧。”
被白鸮的机器人治疗的沉星·凯欢呼。
“能放松的时间也没几天了。”白鸮说。她平静地收回了机器人，看着白晓微笑：“我停了一辆车在门口。坐车的时候，再顺便去再和那只念叨了你很久的小AI聊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