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徐达低头出皇宫。
一直候在皇宫奉天门外的魏国公世子徐允恭匆忙迎了上去。
“爹!”
徐允恭将手里厚厚的黑色斗篷披在徐达身上。
“您可出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徐达一向沉稳。眼神示意大儿子住口,“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徐允恭立刻闭上嘴,扶着他爹徐达匆匆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正阳门,速度才渐渐慢下来。
徐允恭见自己亲爹一脸沉重,心里着急又开口问道。
“爹!”
“皇上昨天半夜宣召您进宫,所为何事?”
徐达忧心忡忡,叹了口气。
伸手掀开车窗的布帘,看了看外边灰蒙蒙的天,问道车夫。
“现在行至何处?”
车夫跟着魏国公徐达十几年来了,老成又持重,是个信得过的自己人。
他斜坐在马车前头一侧,头回过一定角度回道。
“回姥爷话,刚过太平桥。”
说完,车夫一扬马鞭,催促马儿赶路。
徐达听到太平桥,眸色微沉,脸色又暗了几分。
过了太平桥是胡惟庸的府邸。
他虽与胡惟庸平时交往甚少,然而同为淮西一派,眼下又出了这样的事儿,是不是该去看看呢?
徐允恭年轻气盛,耐心未免不足。
几次问他父亲,宫里到底发生何事,徐达都未曾回他,他更加想一探究竟。
“爹!”
“到底怎么了?”
“怎么老徐一说快到太平桥了,您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您到底在担忧什么?”
“是不是……”
徐达摇摇手,心下沉了沉才缓缓开口。
“太子不见了!”
喀啦!
此时头顶突然爆出一个惊雷!
三月的天像六岁小儿的脸,说变就变。
刷啦啦!
一阵细雨呼啸而至!
徐允恭噌的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惊呼道:“什么?”
“太子不见了?”
他太过惊讶,语调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幸而马车够高够宽封闭性够好,而“刷刷刷”的雨声将马车厢里父子两人的声音淹没了。
徐允恭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堂堂大明朝的太子!
不见了!
这是多大的事情?
这是天大的事情!
徐达伸手往下按按,示意儿子坐下。
轻声叱责:“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沉稳。”
“就不能跟你姐姐学学。”
徐允恭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仪、失言,慌忙坐下,下意识掩了下嘴巴,小声再开口。
“爹!太子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殿下不是去西安了吗?”
徐达抿抿干裂的嘴唇 ,陪着皇上等了一天一宿,皇上滴米未进,他也一样。
“前几日已从西安回来了,按说前日就该到京城的。”
“前日夜里,跟着太子殿下的随从里有一人回宫报信儿,据说太子殿下行至狮子山附近时,遇到了强人。”
“把十几个随从全部打晕,太子殿下不知去向。”
说到这里,徐达的脸色更加难看 。
太子殿下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对他寄予厚望,从小请名师大儒宋濂悉心教导。
洪武元年,就被册封皇太子,将来的皇位是要传给他的。
现在太子丢了!
皇上何等着急?
徐允恭听了忽而愣住了!
他似乎不相信一般,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什么样的强人?敢在天子脚下劫持太子呢?”
“谁的胆子这么大?”
徐允恭眉心紧蹙,又猜测道:“暴元余孽?”
“陈友谅旧部?”
“还是张士诚……”
他话没说完,被他父亲徐达打断。
“不要妄加猜测。”
“毛骧带人在狮子山寻了一天一夜了,一点消息没有。”
“方才皇上发了雷霆之怒,太子再找不到,恐怕皇上要开杀戒!”
顿时,徐允恭觉得后背发凉。
这几年有关朝廷惩治犯了大明律的官员的案件 ,他听了不止一件两件。
手段狠辣到让人闻风丧胆。
就连他父亲在家都念叨过:皇上越来越像个皇上了!
而今,太子找不到了!
这么大的事,又不知道会牵扯到多少人的性命!
怪不得说伴君如伴虎!
想到这里徐允恭担忧地看着他父亲。
“爹……不会牵扯到我们魏国公府吧?”
徐达摇摇手,“不会。可是……”
此时。
雨声渐止。
车夫老徐小声道:“老爷,到太平桥了。”
徐达:“喔~”
伸手掀开布帘往外仔细看,确实已经到了太平桥了。
“去丞相府。”
车夫老徐不多问,领命扬鞭,马车往胡惟庸的丞相府疾驰而去。
徐辉祖更加不明白了。
太子殿下丢了去胡惟庸家做什么?
他忍不住疑惑开口:“爹?大半夜的,咱去胡惟庸家干什么?”
“您不是瞧不上他见风使舵钻营的嘴脸吗?”
徐达笑笑,摇了摇头。
“去看看胡惟庸吧!”
“说不定这几天,他脑袋就得搬家。”
徐允恭不解,“脑袋搬家?”
“您是说,太子殿下失踪跟胡惟庸有关系?”
“他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徐达端起手边儿子给他倒好的一杯热茶,揭开茶盖,吹了吹上边一层浮着的茶叶,喝了一口。
“他有没有这么大胆子,爹不知道。”
“只是此去西安,陪着殿下的是他家胡小子。”
“由他负责太子殿下一路上的饮食起居安全。”
“太子丢了,他胡惟庸难辞其咎!”
徐允恭又一次大惊,“胡天禄保护太子殿下去的?”
“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皇上怎么让他去?”
“哎呀!”
徐允恭右拳猛击左掌:“爹为何不举荐儿子去?”
“儿子还比不上他?”
“他胡惟庸不过一介文人,胡天禄打小不学无术,武艺不精。”
“让儿子去,太子怎么会丢?”
徐达面色如旧,神色担忧地看向儿子。
“你若去,此次一块被劫走的就是你。”
“然而身为臣子,保护太子殿下安全义不容辞。为报皇恩,刀山火海我们徐家都要冲在最前边的。”
“只是……太子殿下出发去西安是上个月初的事。爹在北边正与暴元残余交战,哪里能知道这回事?”
“听你汤大爷说,是胡惟庸自荐,让胡小子去的。”
徐辉祖:“……”
“胡天禄也被绑走了?”
徐达未置可否,“回来的那个随从只说太子殿下与胡天禄一同不知所踪。”
徐允恭不懂了,“那我们来胡惟庸家做什么呢?”
此时。
马车渐渐停住。
车夫老徐掀开马车前边的棉布两,小声道:“老爷。丞相府到了。”
徐达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胡府,“随为父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