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
胡天禄把门打开,端了一盘斋饭就在门口一侧的廊柱旁嚷嚷:“这是人吃的吗?”
“给狗狗都不吃!”
“来人,来人啊!”
本来在廊柱后偷偷监视的小和尚藏不住了,从柱子后边走出来,陪着小心问道:“施主,何事?”
胡天禄一把把饭盘拍到他脸上,嘴里骂道:“什么破饭也拿来搪塞我们?”
“我大哥可是给你们寺里捐了两千两,给两尊菩萨塑金身,你们就给我吃这个?”
“去!”
“狗眼看人低的,把你们住持给我叫来!”
“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话说!”
胡天禄气的又是跺脚又是骂,不仅侧院几个和尚都跑过来看热闹了,原来在墙角处偷摸猫着的那个和尚也跑过来瞅了一眼,撒腿去找住持静山了。
没一会儿静山慌张来了。
而此时,朱标打开禅房内背面的支摘窗,轻轻一跃,人已经到了窗外。
禅房内鼾声突然顿住,传来一道朱标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仔细看着,别让尾巴盯上了!”
朱标骇然,他还以为朱椿打的鼾声四起,根本不会知道自己离开。
哪里能想到此人睡着觉还能洞悉一切。
朱标不敢想,想了害怕。
嘴里下意识应道:“知道了。”
朱椿又朝外翻了个身,眼睛依然闭着,“早去早回。”
朱标更加骇然,一拱手又一句:“知道。”
随即,他左右看看,随即往侧院通往后院主院的月洞门而去。
穿过月洞门,来到后院主院。
果然!
胡天禄闹得动静很大,主院的和尚也都跑到侧院看热闹去了!
院内静寂无声,偶有春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一声奇怪的鸟鸣自那排禅房一侧的槐树后响起。
朱标只朝那鸟鸣发出的地方瞥了一眼,不敢耽误,三两步上了台阶,来到方才徐增寿三人被引入的禅房。
他轻轻叩门,半天里边没有声响。
朱标急匆匆四处看了看,又加重力道使劲拍了拍房门。
房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朱标狐疑地蹙着眉头,下意识使劲一推房门,房门丝毫未动。
门是从里边插上的门栓。
不应该啊?
门从里边闩住,意味着房内有人。
那自己拍了半天的门,里边有人会听不到吗?
不对!
这里边有古怪!
朱标不死心,绕到禅房后边的支摘窗。
万幸!
后面三张支摘窗,中间那一扇居然是开着的。
一根细小的叉竿撑着窗扇,露出半扇的缝隙,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里边。
咿~
朱标诧异地看着房内,空无一人!
人呢?
徐增寿呢?
还有那俩有天人之姿的姑娘呢?
人怎么会没了呢?
会不会去了别的禅房?
朱标怕去侧院看热闹的和尚突然回来,想要快速找到徐增寿三人,便急匆匆地大着胆子推开每一个禅房。
结果还是空无一人!
徐增寿三人没了!
凭空消失了!
可也就是盏茶的时间,他们的斋饭估计都还没上呢!
怎么可能会离开呢?
不可能啊!
难不成去前院烧香了?
思及此处,朱标又穿过后院主院另一半的月洞门,悄悄摸往前院。
来到方才朱椿他们三个上香地地方,只有几个念经的和尚,也没有徐增寿三人的踪迹。
此时。
一个身形健硕的和尚打着酒嗝,去关了前院的门。
那是香客唯一可以出去的门!
朱标才意识到不妙!
他不死心,又冒着随时会被发现的危险回了后院主院徐增寿三人待过的那间禅房。
在后面撑开的那扇支摘窗下,朱标大着胆子小声叫道:“增寿!”
无人回应!
“增寿?”
又是一片死寂!
“增寿!”
房内居然飞出一只苍蝇!
朱标愕然:还真让天禄那张嘴说中了!
居然真的有苍蝇!
可三四月京城的天,还不至于现在就有苍蝇。
除非……
除非寺院中有腐烂的东西!
朱标想都不敢想了!
既然找不到徐增寿,院门又落了锁,两三丈的高墙,插翅也难飞。
不如先回去,看看朱椿有什么办法。
思及此处,朱标悄悄溜回了侧院。
还是原路返回,从北边支摘窗跳进房内。
朱椿依然睡着。
朱标走到房门口,看到胡天禄还在与那静山主持周旋。
胡天禄也是拼了!
什么手段办法都用上了!
甚至连市井泼妇那套撒泼打滚的伎俩都使出来了!
哭着喊着拽着静山的袈裟讨说法,鼻涕泡直冒,都弄到静山里边的僧衣上了。
见此情景,朱标不由感叹。
“天禄忠心啊!”
这段时间天禄与他也算共患难了。
以后他就是孤的心腹。
朱标眼眶发热,鼻头一酸,嗓子眼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
他轻咳一声,信步走出禅房。
静山早就不耐烦了,若不是看刚才那位布施两千两银子的“肥羊”面子,他早一掌把眼前这泼小子打飞了!
朱标三两步走到胡天禄身旁,眼神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又拱手朝着静山笑道:“主持莫怪。我这小弟自小在家被惯坏了。”
“挑食的很。一顿没肉都不行!”
胡天禄与朱标眼神碰撞,早已意会他家公子的意思,但是做戏要做足,他准备再来个结尾就撤。
胡天禄跺着脚,紧紧扯着静山的袈裟不放,嘴里嚷嚷着:“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禅房内的朱椿被吵的不行,迷迷瞪瞪中听到房外的吵闹声,嗤笑一声:“哼!跟个二傻子一样?”
“这就是老子的左膀右臂?”
“丢份儿啊!”
此时。
朱标正要伸手去拉不放弃最后一丝表演机会卖力演出的胡天禄,静山却说话了。
他猛拍一下脑门,“哎呀!”
“施主!您怎么不早说啊!”
“不就是想吃肉吗?”
“法静!”
“法静!”
“法静何在?”
法静早被看热闹的同门挤到人群后边去了。
他在最外圈举着手喊道:“师父,师父,我在这里。”
静山怒斥:“这位小施主要吃肉!”
“你速去办!”
法静听罢,应诺转身去了。
这时,静山又换上一副笑面孔,扶起半边身子都倒在地上的胡天禄。
“小施主,起来吧,地上凉。”
“一会儿,你就能吃到肉了!”
听及此处,朱标心头一颤。
这是和尚庙,哪里来的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