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寿也在一旁落座。
胡惟庸气呼呼地在下首坐下。
真是一点礼数不懂!
到别人家做客,主人没言语,自己就坐下的?还专挑上首的位置坐!
胡天禄见自己老爹气得不轻,又出来打圆场。
“增寿啊,你和我大哥来是何事?”
此时,管家胡闹已经将茶奉上,退了出去。
徐增寿尴了个大尬,快速看了一眼胡惟庸,慢吞吞开口:“也没什么,就是……就是……”
他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说?
说朱大哥要办药厂,给自己亲爹率领的清凉山大营的将士们生产“吗叮当”,没银子,过来找你们借点银子?
他徐增寿虽是个习武的粗人,可他是个人!
他要脸啊!
谁能把“借钱”二字以清新脱俗的语气讲出来的?
没有!
完全没有啊!
卡在此处,他偷偷瞄了一眼他的朱大哥。
朱椿此时不慌不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感叹道:“好茶好茶!”
“增寿,胡丞相家里的茶可是比你家那什么六安瓜片强多了。”
“天禄,这叫什么茶?”
话题被朱椿丝滑地转移了过去!
胡天禄并未察觉,听到朱椿夸自己家茶叶好,还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夸口道:“那当然!这可是今年的新茶。”
“叫夷茶。没听说过吧?”
“那可是十几岁大姑娘的白嫩嫩的脚丫子一脚一脚踩出来的。”
“别说是增寿家,就是……就是皇上也务必喝的着。”
……
“咳咳咳!”
胡惟庸吓得赶紧咳嗽两声,提醒自己儿子失言。
胡天禄哪里看得见他爹的挤眉弄眼,还傻傻地问他爹:“爹,你怎么了?”
“若是嗓子不舒服,您先去睡吧。我招呼我的朋友们。”
胡惟庸急的都要翻墙了!
“天禄休要胡言!”
“皇宫你什么没有。区区夷茶,皇上岂会看在眼里。”
胡惟庸自觉已经提醒胡天禄提醒的够明显了,无奈这个傻儿子太爱炫耀了,根本拦不住啊!
不仅如此,他还顺道把他亲爹给卖了!
只见胡天禄眨眨眼,无辜地问道:“什么什么就区区夷茶了?”
“不是您说的吗?这夷茶都是处子之身的大姑娘用脚丫踩出来的。皇上根本就喝不到。”
“还说是浙江的巡抚孝敬的。”
“您都忘了?”
……
“咳咳咳咳~”
“咳咳咳~”
胡惟庸咳的更凶狠了!
胡天禄见他爹突然咳的这么厉害,又要叫管家进来,去叫大夫给自己亲爹看病。
徐增寿看不过去了。
“天禄哥,天禄哥。胡大人没病!”
“你不必叫大夫。”
胡天禄傻傻地,“没病?那怎么咳的这么厉害?”
徐增寿此时想笑,可又不好意思笑。
他感觉自己快憋成内伤了。
“别纠结这个了,想必胡大人喝口茶,一会儿就好了。”
“天禄,还是说我和朱大哥深夜到访的事吧。”
胡天禄点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对啊,说吧。”
“你们先说。正好我也有事求朱大哥。”
说罢,又朝一脸淡定的朱椿巴结地笑着。
徐增寿为难地瞅瞅他的朱大哥,又看看气的脸色铁青的胡惟庸,和一派天真烂漫的胡天禄,终于开口了。
只不过声音嗡嗡嗡地,像蚊子一样,胡天禄父子根本就听不清。
胡天禄脾气急,“增寿,我说你晚上没吃饭吗?你大点声!”
徐增寿只能把声调调高一些:“我们想……想借点银子!”
胡惟庸:“什……什么?”
“借银子?”
胡惟庸噌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两位“不速之客”。
“上次借的还不够多吗?”
“这才几天?花完了?”
徐增寿一脸懵逼,看看胡惟庸,又看看朱椿。
面对胡惟庸的质问,朱椿只是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暂时没有说话。
胡惟庸气的继续发疯,“这位……叫什么?”
徐增寿下意识回道:“朱椿!朱大哥。”
胡惟庸气急反笑,“好好好!”
“很好!”
他两手抚掌,连叫了几个好,也不知他是为谁叫的!
“这位朱大爷!我拜托你,不要总瞅着我一个人祸害行吗?”
“我的银子来的容易啊?”
“那都是我辛辛苦苦……辛辛苦苦……”
朱椿冷眼笑道,“你辛辛苦苦贪来的?”
“每一两银子上都是民脂民膏?”
“还是你都是变相抢来的?”
“每一块银子上都沾着百姓的血泪?”
轻飘飘两句话放出来,把胡惟庸整不会了!
徐增寿更是骇然!
胡惟庸贪墨是朝廷上下皆知的秘密。
就连京城三岁的小孩都会唱胡惟庸贪墨的歌谣。
凤阳出了个胡惟庸,来到应天刮起贪墨风。
胡惟庸啊胡惟庸,就怕哪天你家敲丧钟!
这首歌谣,早就火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相信就连当今皇上都知道。
可见胡惟庸是有多大胆吧!
胡天禄听到徐增寿说要借银子的话,倒是不觉得惊奇。
他从小与徐增寿称兄道弟,知道他兜里没几个钱。
兄弟之间借两个钱花花,很正常不过!
上个月“准驸马”李淇还从自己这里顺走一千两呢!
说是要给他一个小妾买处宅院,安排在外边。
怕与临安公主成亲之后,公主会难为他那小妾。
“爹?你太大惊小怪了!”
“不就是借点银子吗?”
“增寿,大当家,你们说,要多少?”
朱椿则是看着呆头鹅一般的胡天禄伸出了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胡天禄差点乐了!
他笑嘻嘻地开口:“哈哈哈,我还以为多少呢!”
说着,从袖袍中随意掏出一张银票,往徐增寿和朱椿跟前一放,大方地说道:“拿着!一千两!不够再跟我说。”
徐增寿脸色尴尬地看看胡天禄,又看看他朱大哥,最后目光落在那张极具讽刺意味的银票上,默默地揣起来,装自己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