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百炮齐鸣
不明情况,贸然上前的清军炮营被明军直接集火,轰成了渣滓,全营火炮尽失,幸存者无几。
灰头土脸的满达海心中又气又惊,没想到明军的火炮竟如此之多,甚至射程达到了五里!
炮营因自己的失误被炸了个稀巴烂,现在只能硬攻了。
一炷香后,满达海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明军火炮呼啸,冲锋的清军一眨眼就倒下一片。
炮弹在人潮中滚动碾压,所过之处,皆为肉泥。
满达海在远处看的目眦欲裂,可是只能无能狂怒。
这种程度的火炮配备,就连当初的宁远坚城都比不上。
密集的火力,让清军损失惨重,冲到城下的十不存一。
由于明军射程优势,清军可以依赖的远程火力全部失去了作用。
就连投石机都无法近前,明军炮兵似乎就像是长了天眼,打的奇准无比。
清军的投石机好不容易推到射程范围,就会遭到明军火炮的精准打击。
无可奈何的清军只能硬着头皮顶着火炮人海冲锋。
“主子,明军火炮实在是太猛了,奴才两千人刚上去就没了一半,连城墙都没摸到啊......”一名降将连滚带爬的跑来,带着哭腔禀报道。
满达海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那降将见状,赶紧转身离开。
跟在满达海身边的,还有刘泽清,他此前被多铎削职,现在又起复为总兵,发到满达海身边效力。
满达海命他跟在自己身边参详军事。
见主子心情不好,刘泽清赶紧安慰道:“贝子不必担忧,火炮无法持久开火,待会儿明军就哑火了!”
“不错!命各部继续冲击,不许后退!”满达海点点头,十分认可刘泽清的话。
火炮过热就会炸膛,所以一般打上一阵就得清洗炮膛,冷却炮管。
但刘泽清可能错误估计了明军的火炮数量。
那日,张大彪在校场上看到了其他营演练的火铳三段击,脑中灵光乍现,茅塞顿开。
回了自己营中,立马就向刘老八提出了火炮两段击的想法。
一口两炮,一门过热就换另一门,如此循环,就可以保证火力不断。
老刘头当时人都听傻了,这是正常人想出来的招?
什么样的炮兵经得起这样的摧残?一场仗下来,炮没坏,人坏了。
可张大彪人如其名,就是彪,当时就拉着刘老八去试了一番,见确实可行,便开始大肆搜刮火炮,充实部队。
现在,城头上,明军火炮已经响了快半个时辰了,毫无停歇的意思,刘泽清脸都绿了。
满达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明军搞得什么鬼把戏!
虽然明军火力凶猛,但奈何清军人数众多,再加上严酷的军法,还是有器械和云梯搭在了城墙上。
张大彪见状,急令守军推开,又调小佛郎机炮前去将其摧毁。
清军迎着炮火强行箭雨压制城头,但是收效甚微。
明军的火铳兵专盯着清军弓兵射杀。
北城清军被明军压着暴揍,但东西两城就打的比较惨烈了。
由于方国安与黄得功都不是很重视火器,所以营中配置并不多。
此时,在清军长弓箭雨的压制下,清军已经开始大规模蚁附攻城。
双方开始鏖战。
负责督军进攻东城的是贝子屯济,见己方已经攀城,便令火炮和投石车前压,向城中射击。
坐镇城头的方国安此时心中憋屈,方才一番炮战,鞑子几乎将他城墙上的火炮全部摧毁。
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挨炸。
北城的炮声就像是雷动九天一般震彻天地,经久不息,这让他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弄点火炮了。
满达海虽说要三面环攻,但实际上只有两面,因为杭州城西毗邻西湖,大军在这边根本无法展开。
所以负责督军的尼堪率部扎在了城西北,进攻武林门。
坐镇西城的黄得功的压力就比较轻了,他听北城炮声激烈,震得城墙都微微颤动,不禁惊诧,带着亲兵营朝着北城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黄得功就惊呆了,城下,可谓是尸山血海,放眼看去,完整的尸体几乎看不到,全是断肢肉泥,层层叠叠,铺满了整个地面。
城墙上,明军的长枪兵正靠在后面休息,个个有说有笑,脸上兴奋不已。
每个垛口旁,都有炮兵在卖力地清洗着火炮。
正在开火的炮兵更是个个干劲十足,一边口中骂着鞑子,一边快速装填着。
城墙上,摆满了炮架,不断有士卒拉着去更换被震坏的。
甬道上有些拥挤。
黄得功看着眼前景象,心中万分触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上百门火炮开火的场景,震撼的无以复加。
处理了侥幸靠近城墙的清军后,张大彪瞧见了走来的黄得功。
“侯爷您怎么来了?”张大彪大声喊道。
巨大的炮声掩盖了喊话的声音,黄得功凑近了耳朵才听清张大彪说了什么。
“你这打的太狠了!”黄得功大声道。
张大彪闻言,得意的笑了起来,指了指一名弓兵手中的弓,摇摇头,又指了指身边的火炮,点点头。
黄得功苦笑,往日朝廷财政凋敝,根本无法支撑庞大的火器部队。
就算是铸了许多火炮,也会这里分一点,那里分一点,分散使用,根本无济于事。
再加上粗制滥造,维护麻烦,炮兵难以培养,所以后来的明军渐渐不再善用火炮。
今天,百炮齐鸣,鬼神难当,真的给了黄得功亿点小小的震撼。
......
猛攻城北的清军只坚持了不到两个时辰,便鸣金收兵了。
满达海坐在自己大帐中,无比郁闷。
打了两个时辰,结果连人家城头都没摸到,令他大失颜面。
帐帘掀动,满达海看也不看,便烦躁地呵斥道:“不是说了别来烦我吗!”
“怪不得此前明军斥候拼命遮蔽战场,原来是这样......”多铎叹息一声,总算搞明白了杭州发生了什么变化。
短短两个时辰,满达海指挥的四万人马死伤将近八千。
明军损失微乎其微,这样的战损,纵然是多铎,也无法再安坐了。
“参见王叔!”满达海听到是多铎的声音,急忙行礼。
“起来吧,北城不可强攻了,胜机只在东城!”多铎坐在了帐中的毛毡上,无奈的说道。
没办法,他将孔有德部的乌真超哈重炮营分给了博洛,手头没有多少重炮可以与明军一较高下。
“这明军怎会有如此之多的火炮?”满达海愤恨道。
“也不知水师到哪里了,若是不斩断杭州背后的水路,明军的火炮还会更多。”多铎看着帐中挂着的南直隶舆图,那钱塘江就像是杭州的脐带,不断为杭州输送着养分。
满达海也是宿将了,明白多铎的意思,只求水师能赶紧赶到,封锁水路。
多铎随后又宽慰了满达海几句,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尼堪火急火燎地走进了帐中,手中还拿着两封从南京转来的急件。
“王爷,出大事了!”尼堪半跪在多铎身边,将信件递上。
多铎急忙打开阅览,脸色也随之变得铁青,嘴唇渐渐发白,手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满达海见状,赶紧起身为多铎去倒水。
多铎看罢,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胸闷气短,喉咙中翻涌着什么。
满达海端来了一碗热水,正要递给多铎,却不想多铎一口鲜血喷出,两眼一闭,满脸痛苦地昏倒过去。
手中死死攥着信件不放。
满达海顿时急了眼,直接扔掉手中的碗,跑出大帐命人速传郎中。
尼堪试了一下多铎鼻息,见还有气息,便急忙起身,低声对站在帐外的满达海说道:“不要呼喊,封锁消息!”
满达海反应过来,急忙唤回了正要去找郎中的亲兵马甲,吩咐他秘密带郎中前来大帐,不要声张。
“出什么事了?”
回到帐中,满达海皱眉问道,心中好奇这得多大的事情,竟然气的历尽风浪的豫亲王吐血晕厥。
尼堪哀叹一声,看着躺在毛毡上的多铎,目露惋惜地说道:“南京水师在长江口被明军击溃了,明军已经占据了崇明,彻底扼死了出海口!”
“明军水师?南京水师不是有战船数百吗?怎么会被轻易击溃!”满达海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
“谁知道呢,田雄那狗奴才已经侥幸逃回了南京,尚善原本想杀他,但是被洪承畴那厮拦下了!”尼堪气愤道。
“等等,洪承畴???”满达海惊问道。
“是,勒克德浑被任命为平南大将军,现在已经到了南京,洪承畴被任命为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现在厉害着呢。”尼堪眯着眼睛,心中颇为不平,他们这些为大清出生入死的宗室将领,竟然还要受一个投降的奴才节制,这真是说出去笑死人。
“朝廷......要换帅?”满达海将信将疑地试问道。
尼堪瞧了他一眼,冷着脸点点头。
满达海当即便愣住了,他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多铎的眼神瞬间复杂起来。
我的好叔叔,你还真拿侄儿当挡箭牌啊。
多铎肯定早就知道了换帅的消息,现在让自己主攻杭州,不过是看中了自己父亲在朝中的权势。
攻下杭州,皆大欢喜,攻不下杭州,这黑锅,就会自己来背。
作为老狐狸代善的儿子,满达海也不是愚钝之人,瞬间看透了多铎的心思。
你别说,现在多铎昏的还真是时候!
满达海心里苦啊,水师没了,杭州就像是个刺猬一样,让他无从下口。
攻也难受,退也难受。
不多时,郎中被带进了军帐。
一番诊断,多铎是因急火攻心所致的晕厥,将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郎中开了个药方,便被带了出去。
“就让王爷在这里歇息吧,以免消息走漏,影响军心。”
满达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尼堪见状,拉着满达海走到一旁。
“眼下,杭州城坚炮利,咱们恐怕会久攻不克,倒不如将这个硬骨头丢给洪承畴。”尼堪提议道。
“贝勒所言不错,可咱们怎么给朝廷交待呢?”满达海对尼堪的话非常心动。
“那急件中说博洛在江阴受挫,折兵两万,咱们不如直接挥师北上......”尼堪压低声音提议道。
满达海刚才还充满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好主意啊!
杭州啃不下,江阴还啃不下吗?
趁着多铎病倒,借机率军北上,去江阴分一杯羹,也未尝不可。
“就说襄助博洛?”满达海坏笑道。
“自然!”尼堪嘴角一扬,脸上透露出精明之色。
两人都没注意,躺在毛毡上的多铎手指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