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秦军厨子也不是好惹的
那刘起蛟大闹叶臣中军,白贵又直冲济席哈,二人俱是打定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济席哈刚到中军,就看到一个身上淌血的汉子正抡着大斧子劈人。
他的周围躺满了尸体,几乎没有完整的,要么横着两半,要么竖着两半。
叶臣已经不自觉的退到了远处。
清军的巴牙喇已经砍伤了刘起蛟,他身中三刀,但都是皮肉之伤,尚且能战。
“杀了他!杀了他!”济席哈大喝道。
话音刚落,杀意袭来,济席哈大惊,直接滚落下马。
一支箭擦着他的盔甲迸飞,火花飞溅。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令人毛骨悚然。
在地上翻滚几圈,济席哈慌张回望,见又杀来大队明军骑兵,已经冲开了全部大军,正朝着中军奔袭。
为首两员明军将领,左右开弓,朝着自己连射。
“又来???”济席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朝着叶臣方向跑去。
“护卫都统!明军来袭!”
这支松山营护军骑兵乃是养精蓄锐的生力军,此时叶臣手中已经没有任何预备兵力。
刘起蛟见有援军飞至,奋起进击,毫不畏死,他知潞王监国正在观战,不用命,如何从龙?
何世熊率军突进,与叶臣的中军五千骑对上。
陈子升领麾下救下了刘起蛟,开始突击叶臣。
济席哈朝着帅旗狂奔,心中暗道坏事了!
前线交战的和托与珠玛喇两人已经注意到了中军的骚乱,心知中军危险,但他们已经无法抽身。
眼前的明军就像是牛皮糖一般,一口咬下去,死死将他们黏住。
清军形势危急,叶臣见帅旗被冲,尽管巴牙喇拼死护卫,可难挡明将的冲杀。
夺了马的刘起蛟不愿撤退,甘为先锋,杀得更是癫狂。
“都统,撤吧!这些明军都疯了!都是疯子!”济席哈跑来大喊道。
“废物,现在撤,会全线崩溃的!”
此时两军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纵使叶臣想撤,也有心无力。
济席哈怎么也没想到,优势兵力的己方竟然被打的如此难堪,明军士卒虽不精锐,却纪律严明,猛攻之下,竟无人退却。
明军将领那就更是出人意料了,济席哈意识到,这场大战,明军是预谋已久,准备之充分,远不是他们所想。
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对无备,以逸待劳,此明军三胜也。
将勇,兵定,人和,又三胜也。
“若都统不撤,咱们恐会全军覆没啊!”济席哈苦劝道。
他知道,巴布泰那边定然压力也很大,恐难久持,若是撤的晚了,明军攻克宜兴,抄了大军退路,那就万事休矣!
叶臣银牙咬碎,目眦欲裂,他现在就像是陷入了明军编制的大网中,挣脱不得半分。
各部都被明军死死纠缠住,连中军也被牵制在这里。
他一时不敢轻动,若是中军大纛稍有闪失,恐大军会顷刻溃败。
自己若是坚持住,说不得前军珠玛喇与和托部就能突破明军。
“坚持住!天神会护佑大清,陛下在看着你们的!八旗的勇士们,冲过去,为陛下踏平明军!”
清军稍安,中军开始反击。
何世熊没有穿透清军大阵,与清军胶着在了一起。
明军,蓝田营,整整两万人,倒下了近乎一半。
防线变得单薄起来,陈荩嗓子已经喊哑,发不出声来。
观战的朱常淓发现了有些危险的防线,急忙亲率王府直卫向蓝田营阵后赶去。
“快,王兴,率军反冲一阵,让蓝田营的将士们喘口气!”
“末将遵命!”
王兴一撩战袍,领了王府直卫三千,为蓝田营掠阵!
陈荩见潞王亲军来援,心神一震,他已经感受到,士卒们到了极限,伤亡过半,士气濒临崩溃。
显然清军也察觉到了,发动了更疯狂的进攻。
珠玛喇不惜将自己身边的亲卫巴牙喇都派了上去。
一众白甲和精锐马甲涌上,瞬间捅破了蓝田营的防线,奔着陈荩将旗所在便杀了过去。
蓝田营终于是支持不住,军阵开始溃退。
陈荩心力交瘁,眼前有些发黑,蓝田营一崩,则虎贲营危险。
珠玛喇大喜,高呼大军追杀,蓝田营将士且退且战,调头脱逃的倒也不多,大多都是面敌而退。
这样一来,虎贲营侧翼便暴露给了清军。
陈邦彦也发觉了友军的失利,心中大急。
王翦正在虎贲营后督战,发觉蓝田营开始后退,手中汗水浸湿了缰绳。
“调松山营护军步卒五千,火速顶上蓝田营阵线!”
很快,得令的张煌言督兵五千,亲自来援。
此时的王兴已经率先顶了上去,生力军反冲,勉强短暂的稳住了阵线。
奈何清兵势大,珠玛喇部将近三万,堂堂碾压。
王兴连冲三次,令清军步伐为之一顿。
陈荩在尽力收束麾下兵马,想要重整阵型,可蓝田营的士卒已经精疲力竭。
“提督快退,有白甲杀来!”
陈荩一看,清军的精锐小队正朝着他而来。
说不出话的陈荩抽出刀来,他虽一介书生,却也知将为兵胆,督为将胆!
二话不说,陈荩持刀护在了将旗旁边。
亲卫一看,提督大人都准备死战了,他们怎能贪生怕死?
清军马甲凶悍异常,照头一刀便劈裂了一个亲卫的脑袋。
脑浆四溅,黄白交融,流淌一地。
陈荩差点吐了出来,腹中翻江倒海,兀自强忍。
亲卫见同伴被杀,个个血气上头,迎着鞑子白甲杀上,金铁交鸣,以命换命。
周遭正在退却的将士,见将旗岿然不动,纷纷止步,朝着将旗汇聚。
王兴正在苦战,珠玛喇的兵马正在围攻他,麾下三千直卫正在飞快的凋零。
“报,陈提督被清兵围攻!”
朱常淓一咬牙,抽出宝剑,率领剩下的两千亲卫前去支援陈荩。
“殿下!殿下!”
李宝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尖叫起来。
“快,保护殿下,保护殿下!”
无奈,他自己也不知从哪捡了个火铳,匆匆赶了上去。
蓝田营的士卒见提督有险,纷纷救援。
但清军汇聚过来的精锐马甲越来越多,体力透支的明军士卒不是敌手。
珠玛喇已经分兵去袭虎贲营侧翼了,还好陈邦彦及时率亲卫亲自顶上,但也岌岌可危。
战场瞬间变成了一锅粥,王翦已经无法调度各部。
看着逼近的清军马甲,那冷漠的眼神不知是杀了多少人才能练就,他们就像是无情的杀戮机器一般。
“来,大明提督陈荩在此!”
那马甲面无表情,一名近卫试图阻拦,却被如蝼蚁般斩杀,犹如砍瓜切菜。
陈荩两手捉刀,有些吃力,不自觉的颤抖着。
王在身后,他无路可退。
刀风扑面而来,陈荩吓得闭眼。
“当!”
一柄豁口的菜刀荡开了清兵的锋刃。
那马甲一惊,见面前来了一个系着围裙的白胡大汉,看上去年纪颇大,但十分壮实,右臂上还缠着纱布,上面凝结着暗沉的血块。
此人左手一把切菜刀,眼神炙热地看着那白甲。
陈荩半晌没察觉动静,微微睁眼一看,咦?这人不是昨夜伤兵营那立志伯爵之人吗,他怎么在这?
清兵马甲大怒,竟是一火头军跑到了阵前,这真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他可是大清精锐的勇士,怎么能和伙夫交手?
那汉子手中菜刀一旋,十分挑衅地朝着清兵晃了晃。
几名马甲大怒,一齐围杀那明军汉子。
周遭的明军士卒都看傻眼了。
擦?这不是火头营的伙夫吗?拎了个菜刀莫不是在开玩笑?
那伙夫挥舞菜刀,与那几名清军马甲搏杀在了一起,竟杀得虎虎生风。
这时,又有几名伙夫拎着铁勺大铲,风风火火赶到。
见同伴正在搏杀,大呼道:“老邓头,我们来了!”
“恁娘的,快,这狗日的鞑子不讲武德,我他娘要跟他单挑,他上来就群殴我!”
“快点的,俺打不过了!”
几名清军马甲听得懂汉话,感觉就像是被当众羞辱一般,脸上火辣辣的。
老邓头同伍的伙夫杀上,几人配合默契,隐隐形成了作战队形。
老邓头当前,左侧一柄大铁铲,右边一个长铁勺,正后方,一人在中手持一根火铳,队尾之人背上背着铁锅,左手大锅盖,右手砍柴刀。
五人队形严密,进退一致,颇有章法。
老邓头喝令向前,则五人各司其职,老邓主攻,左右协同,背后掩护。
当中火铳伺机而动,四方支援。
七八名清军马甲被逼的连连后退。
陈荩目瞪口呆,蓝田营的将士更是忽然兴奋起来。
奶奶的,火头军竟如此厉害,将清兵白甲杀得招架不住,他们这些正兵怎能落后?
战事结束,那岂不是在营中被人耻笑?
“将士们,尔等可曾饭否?!”陈荩狂笑道,秦军真乃是卧虎藏龙。
中军将士被白须火头兵勇气所感,奋起击虏,化解了陈荩之危。
这时,王兴已经退了回来,浑身是血,所部人马几乎覆灭。
朱常淓率军赶到,惊鸿一瞥,看见了那悍勇退敌的一伍伙夫,心中惊奇。
“监国,不可亲临险地,请退至大营!”陈荩精疲力竭道。
“汝若崩溃,本王于大营何安?大明主力在此,败则万事成空,本王岂能安坐!”
见王兴尚在奋战,朱常淓命牛三率军协助。
李宝畏畏缩缩的捧着一杆火铳靠在朱常淓身边,心惊胆战地看着四周。
“报!虎贲营陈提督负伤昏迷,大将军亲自指挥,鞑子已破侧翼,正在围攻,虎贲营危急!”
朱常淓心忧如焚,高喊声传来:“监国莫慌,张苍水来也!”
回头一望,松山营步卒急行而来。
张煌言手持弯弓,策马奔来。
与其同行的,还有楚王朱华壁,手中握着一柄长剑,一身英武之气。
松山营护军步卒五千及时赶到,填住了战线。
蓝田营得以重整阵型,陈荩迅速收拢士卒,在松山营后列阵。
“王弟,你怎么来了!”朱常淓皱眉道。
“监国,今日乃生死存亡之战,士卒为国奋战,何况我乃大明宗室!”朱华壁行礼道。
朱常淓微微一叹,也罢,楚王说的没错。
这时,松山营正在重新反推战线,珠玛喇部的清军此刻也是强弩之末,被轻松杀退。
正在夹攻虎贲营的和托一看,愤恨不已,眼前这明军的虎贲营被他杀得不足五千之数,瞬息可溃败之,可不知为何,他们就是死战不退。
现在侧翼明军稳住了战线,他的侧翼要被两面夹攻了。
和托只能含恨抽兵后撤。
明军虎贲蓝田两营,此时合起来已不足一万。
加上松山营五千步卒,才堪堪稳住。
清军珠玛喇部与和托部尚有近三万人马,还可再攻。
王翦方才为了稳住阵脚,亲自上阵搏杀,胳膊中了一刀,简单包扎后,接着指挥虎贲营。
陈邦彦已经重伤昏迷,被送去了香兰山大营。
张煌言正在督率松山营步卒推进,楚王朱华壁一身衮龙袍十分亮眼,身下白马健壮飞驰,手中朱弓惊弦频响。
明军士气大振,开始呼喝起来。
朱常淓心情依旧沉重,清军只要再这么冲杀一次,己方必溃......
他不由得看向了军中那十分扎眼的五人小队,他们所过之处,清兵纷纷暴尸。
仔细一看,竟是昨夜那愿取爵位的伤兵打头。
只是他们......竟是火头军!
“那人唤做何名?”朱常淓不禁问身边的陈荩道。
陈荩哪里知道,赶忙遣人去唤来。
老邓头正杀的痛快,听说监国召见,不禁有些意犹未尽地带着队伍撤回。
“今日杀得几人?”
“回监国,今日杀敌马甲三人,旗兵二十八人,包衣无算。”
“彩!汝叫何名?”
“小的蓝田营火头军伍长,邓世忠。”
陈荩瞳孔一缩,谁?邓世忠?
难不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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