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苏松危急
三丈浦一战,钱塘水师死战尽忠,全军覆没,总兵官施琅战死。
清军先锋损失战船五十余艘,旗舰遭受重创。
参领马国柱也重伤昏迷,被送往后方的船只救治。
副将鲍承先率主力一路逆江而上,沿途再无阻拦。
明军水师战败的消息很快便十万火急送到了丹阳城中。
潞王行在,书房之中,朱常淓的桌上摆着江阴陈明遇送来的紧急军情。
“报~监国,大将军求见。”
朱常淓点点头,没一会儿,王翦便来到了书房。
王翦得知清军水师援军进入南京,心知这南京城恐怕是不好打了,又得报施琅战死,怕君上冲动,所以前来劝谏。
“监国,钱塘水师上下,壮烈!当厚恤重奖,以告慰英灵,激励全军。”
“大将军所言极是,本王欲在江阴境内,建钱塘水师忠烈陵,为战死将士竖衣冠冢,以备世人祭奠。”
“监国圣明!”
“看来鞑子是铁了心要死守南京了。”
“倒也无妨,南京乃雄城,臣以为,既如此,我军便围而不攻,与其对峙便可。”
“哦?”
“我军目前态势,可以镇江、句容、溧水为一线,布精锐驻扎,威慑南京,使敌不敢出击。再以丹阳、金坛、溧阳为二线,驻重兵以为守御。”
现在清军水师十万余抵达南京,制江权业已丢失,明军已经无法全力对南京发起进攻。
所以王翦认为眼下当以守为主,与南京清军对峙,然后向南占领太平、池州、宁国、广德四府,增加朝廷实控州府,积累实力。
“可!强攻南京只会拖死我军,鞑子估计也是这么打算的,本王偏不让他如意!”
王翦的计划朱常淓十分赞同,他也看的明白,清军是想用南京做饵,引诱他们强攻,以此来消耗己方实力。
“臣计划,我军当迅速南下,拿下了池州与徽州,便可遮护浙江,又能威胁江西,一举两得。”
“就依大将军之计,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军总体实力尚不如清军,还需谨慎用兵。”
“监国所言不错,我军虽连败江南清军,但在江北,清军实力远超我军,想来,南京一定会调江北兵马入援,与其硬碰,于我军不利。”
朱常淓面色凝重,虽然击败了叶臣部、刘良佐部近四十万兵马,但这其中常州是因为瘟疫才不战而定。
盘算下来,其实并没有大胜,要说,也只能说是小胜。
忠贞营损失近半,京营张大彪部全军覆没,孙嘉绩部兵马亦损失殆尽,常州城几乎化为鬼域,可谓是军民死伤惨重。
现在钱塘水师又全军战死,可谓是损兵折将,令人痛惜。
在江北,清军还有无数的兵马,一旦他们进攻南京,在清军控制江面的情况下,江北兵马便会源源不断进入南京。
“现在最为要紧的是夺回江面控制权!”
“监国一语中的,臣最担心的也是此事。”
王翦前来,也是要说此事,清军控制了江面,扬州府的清军便可随时渡江南下,进攻镇江、常州、苏松任意一处。
现在苏松空虚,一旦扬州的清军自苏松登陆,那就麻烦大了。
“扬州情况可有探查?”
“有,前几日,张存仁被清廷任命为浙闽总督,专司攻略浙闽。”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那勒克德浑这平南大将军做什么?”
“想来又是虏廷内部的争斗所致,应当是勒克德浑在江南失利的消息传回了虏廷。”
朱常淓靠坐在椅子上,朝堂纷争,任哪一朝都免不了。
内耗不断,只会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张存仁麾下有多少兵马?”
“目前探知的消息是,在仪真、江都、泰州、如皋一线,有鞑子二十万兵马。”
“恐怕八旗军没有多少吧。”
“监国说的没错,除了仪真的副都统季什哈两万人之外,其余皆是汉兵。”
朱常淓发起愁来,此前有水师截江,江北的扬州清军片帆不敢下水。
现在没了水师,扬州清军便可大举南下,侵犯苏松。
届时己方将会进退两难,回师苏松则南京便会重兵出击。
“大将军以为当如何?”朱常淓问计道,既然王翦说到这事,便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臣以为,当速调靖海水师,重夺江海水路,否则我军将处处掣肘,陷入被动。”
王翦说的十分坚定,江南水系众多,谁掌握了水道,谁就会占据主动。
上一次的吕城镇之败,正是因为明军忽视了水路,所以才损失惨重。
如此失误,绝不能再犯,欲有所为,当先夺水权。
但朱常淓面上却有难色,靖海水师新建,尚在襁褓之中,虽有舟山之胜,但黄斌卿之流难与此次清军水师相提并论。
让他们与此番前来的清军天津水师对阵,胜负难以预料啊。
王翦见君上不说话,心中大概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监国,怕摔跤便永远不会走路,不见血便永远难成劲旅。”
“唉,为夺丹阳,太湖水师已经元气大伤不能再战,眼下靖海水师是本王手中最后可战的水师力量了,若有闪失,则我军如今之战果,恐会一朝尽丧。”
“既如此,不如先向路总督咨询一番?”
“也好,本王这就写信与他。”
朱常淓当即着墨,修书一封,交给了王翦,让他派快船自走运河往杭州送信。
最了解靖海水师情况的自然是路振飞,能不能打这一仗,他心中最有数。
王翦收了信,便准备起身告退。
忽然,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报,监国,大将军,不好了,苏州有急报传来,清军数万,攻占松江!”
“什么?!!!”
朱常淓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王翦闻言,脸色也阴沉下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才说完这事,转眼便成了真,清军果真直插心腹空虚之处,来了个背刺。
苏松并无大军驻扎,收复之后,都是各州县自募数百县兵维持治安。
面对凶悍的清军,这些县兵几乎无用。
松江被清军攻占,则苏州也危在旦夕。
最要命的是,清军不但可以从松江府进攻大军后背,又能直接南下嘉兴府,杀向杭州。
朱常淓感到了一丝丝心慌,上一次他感到过慌乱的,还是当年的嫪毐叛乱。
“监国,臣这就去调兵。”
“大将军速去,本王即刻派人向杭州传信!”
王翦顾不上许多,出了书房便开始一路小跑。
回去的路上,便立刻命人去召正在句容的焦琏四将返回丹阳。
这统军之人,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焦琏。
上次焦琏八百轻骑取句容之后,王翦便觉得焦琏有勇有谋,乃将帅之才,可堪大用。
但该调哪一部人马回防苏州,王翦却是思忖起来。
直到飞奔的马车停在大将军府前,他才决定,调驻扎在溧水的踏羽营张家玉部转进金坛,由太湖水师黄蜚所部舟船走水路运送,星夜兼程赶往苏州。
大将军府瞬间骑士四出,忙碌了起来。
回到正堂,王翦又命人叫来了标营主将王之仁。
王之仁奉命赶来,王翦正在堂中来回踱步。
见状,王之仁心知必有大事发生。
“九如,快来。”
“大将军,发生何事?”
“鞑子自海上登陆松江,已经全据松江府了。”
“什么?竟有此事!”
王之仁神情大骇,没想到有一天鞑子竟然能从水上攻来。
钱塘水师悉数战死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在敬佩友军的同,他只恨当初黄斌卿火并友军,将他的战船都夺了去。
否则他必不能使鞑子在海上猖狂!
“我知道你曾做过苏松总兵,对苏松熟悉,后来又做了定海总兵,水战亦不陌生。”
“回大将军,正是如此。”
王之仁闻言,心中忽然激动起来,大将军莫不是要派自己出战了?!
虽然拱卫王驾乃是殊荣,但是王之仁更想阵前搏杀,毕竟他已经习惯了战场的感觉,忽然远离,始终难以适应。
“九如,我准备遣你率部同踏羽营一道往苏州拒敌。”
“末将敢不从命!”
王之仁后撤半步,跪行军礼,以示郑重。
王翦将其扶起,之所以派王之仁前去,正是看中了他的过去的经历。
他对苏松地利熟悉,又水战陆战皆可,所以最为合适。
“敢问大将军,不知何人统军?”
“焦琏!”
“末将知晓了,这就去整军备战。”
“待你准备完成,便直接率军往吕城镇待命,等待搭在踏羽营与焦琏的黄蜚水师抵达,便登船前往。”
王之仁拱手应是,随后兴冲冲的离去。
焦琏统军,他心服口服,毕竟焦琏的战绩在那里摆着。
不但八百骑拿下了句容,还俘获了降清的原南京礼部尚书钱谦益。
此前更是在溧水边一人独挡千军,三进三出杀得鞑子人仰马翻。
纵使王之仁自认勇武,也对焦琏打心底甘拜下风。
安排完回防苏州的兵马事宜,王翦又站在了舆图前,开始筹谋推算起来。
苏州传来的消息并不详尽,只说是数万鞑子攻占松江,这数万,可就令人难以揣摩了。
但王翦估计不会过十万之数,毕竟鞑子的水师也不可能一次搭载二十万人。
王之仁部与踏羽营合计四万五千人,再有黄蜚水师策应,应当可以稳住苏州。
正在他沉吟思考之际,忽有士卒来报。
“报大将军,陈提督带着一员麾下军官求见。”
“请他们至堂中。”
王翦有些疑惑,不知道陈荩搞什么鬼。
刚要坐下,忽又得报,说是王驾至府门外,王翦一愣,匆匆前往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