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会稽大营
绍兴山阴县南,会稽山,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葱笼其上,若云兴霞蔚。
山下,驻扎着五万浙兵,在此操训。
绍兴知府于颖在这里修建了永久性兵营,筑有营房,寨墙环列,名为会稽大营。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会稽山,景色优美,相传为大禹娶妻与封禅之地。
前朝的王守仁更是在此山中结庐读书,创立阳明学派。
营门外,平坦的官道上,一队人马行来,打着卤簿仪仗,领队的是个内侍,护卫在其身边的,皆着金甲。
守卫营门的军官瞧见,急忙遣人向营中主官李长祥与宋之普禀报。
很快,两人闻讯而来,恰好此时,这队人马也已经行至营门外。
为首的内侍见营门未开,有些恼火,打马上前冲着寨墙上的守卒喝道:“咱家奉监国之命,前来宣诏,还不速速打开营门!”
寨墙之上,守备的队官回应道:“未得军令,营门不可擅开!”
内侍顿时两眼一瞪,气鼓鼓道:“放肆!尔等莫非无视监国?”
那守备的队官面色稍有犹豫,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在这时李长祥赶至营门,下令打开营门,这队官才立即执行,派遣士卒将营门打开。
两人联袂出营门外,向前来宣诏的内侍行礼后,请其入内说话。
哪知这内侍嘴歪眼斜,拿着架子道:“哼,潞王殿下的仪仗莫非在此不好使?”
李长祥与宋之普对视一眼,回答道:“此处乃是军营,自有军法约束,请恕失礼!”
宋之普也上前赔笑道:“大头兵不懂事,公公不必生气,回头在下好好管教他们便是。”
“咱家还差点以为这里是细柳营呢,连天子车驾都不得入内。”内侍挑眉嘲讽道。
当年周亚夫的细柳营,可是连汉文帝都不能轻易入内,还得事先派使节去传信。
甚至把守营门的都尉还直言道:军中闻将军之令,不闻天子之诏。
这内侍用细柳营来讽刺会稽营,令李长祥脸色闪过一抹难堪之色。
宋之普心中咯噔一下,这内侍回去之后,要是添油加醋的进一番谗言,那岂不是令潞王心中误会?
“公公说笑了,咱这就是五万新兵训练之所,比不得细柳营。”
内侍轻笑两声,催马率队,欲驰骋入内。
却不想李长祥脸色一滞,伸出胳膊,将这内侍拦下。
内侍眼神一凛,勒住战马,瞪向了李长祥。
“营中不得纵马驰骋,违者,斩!”
李长祥眯着眼睛,朗声说道。一旁的宋之普赶紧暗暗揪了一下李长祥的袖袍,示意他不要计较。
可李长祥却是十分坚定,军营之中,当守军法,谁来了都要如此!
“哼,咱家前来宣诏,尔等屡屡阻拦,待咱家回去后,必将上报潞王殿下。”
“就算是潞王殿下要斩某的头,今日公公也得遵守军法,不得驰骋。”
李长祥针锋相对,毫不示弱,这内侍喉中一哽,被气的无话可说。
他指着李长祥重重冷哼一声,放慢速度,骑着马缓缓入营。
宋之普一脸担忧,小声对李长祥说道:“研斋,此人回去,恐会谗言。”
“无妨,某相信潞王不是偏听之人。”
两人说着,便一路跟着宣诏队伍返回了中军,在中军帐下,两人跪受诏命。
那内侍展开诏书,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监国,诏曰:浙江藩司宋、李兵备两员,素有才干,志虑忠纯,罢李长祥浙西道兵备,调任京营,充总兵官。”
“会稽营五万兵马,俱编入京营旗下,分五营,皆由总兵官李长祥统辖。”
“原金瞿严兵备道宋之普,监五营兵。”
“望汝二人,不负所托,练精锐之师,平侵犯之敌,廓清浙域,安定地方,钦此!”
宣诏的内侍读完诏书,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没想到竟然是给这两人升官,这下好了,这李长祥成了京营总兵,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李长祥并没有多少激动之情,他与宋之普领旨谢恩。
“有劳公公了。”宋之普笑着上前,从袖中摸出了一锭银子,悄悄塞到了那内侍怀中。
这内侍左右看了看,没有阻拦,说道:“这宋监军一看就是飞黄腾达之象。”
“借公公吉言了!哈哈哈。”
见宋之普上前与那内侍谈笑,还给塞了银子,李长祥默不作声,捧着诏书入了中军大帐之中。
潞王竟然要将这五万兵马收入京营之中,这可是个莫大的殊荣。
坐在帐中,李长祥心中已经开始筹划起了新一轮的练兵。
他要将这五万兵马练成精锐,京营的战绩他是有所耳闻的。
张大彪牺牲在了常州府,所部两万人更是尽皆面敌而死,无一人投降。
京营之勇烈,不负其名号。
宋之普送走了那宣诏的队伍,匆匆返回了大帐中。
“研斋,恭喜了!”
“则甫说笑了,我倒是觉得肩负重任,压力十足。”
“现在京营各部皆在外作战,靖南侯部两万人在镇江,定南伯部两万人在衢州。吴阁部又领两万在金华,张总宪率一万守新城,杭州已经没有京营把守。”
“是啊,若是几番征战下来,京营损失定然不小。”
“倒是承蒙潞王殿下不计前嫌,重用你我了。”
宋之普笑道,他与李长祥本是鲁王幕僚,现在被委以重任,潞王还真是用人不疑。
如此肚量,真乃是圣君之象,国事可期!
“则甫,这处州兵的训练成绩位居诸部之首,其次乃是义乌东阳兵,余者皆有些不堪啊。”
“既然已被编入京营,那是否应当重新编组?”
“所言甚是,得按照京营的编制重新划分。”
京营兵马编制,一万人为一营,一千人为一总,两百五十人为一哨。
李长祥与宋之普决定先将兵马改组,然后再说训练的事情。
处州兵与义乌兵都有精兵之象,只需精心打磨,便可有陷阵之威。
两人议定了琐碎细节之后,便将他们成为京营的消息散了出去。
整个会稽大营顿时沸腾起来,士卒将官们皆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在中军的校场之上,义乌兵正在练习辨识旗号。
消息传来,当即便有人询问队官道:“王队官,咱是不是可以有饷银拿了?”
队官闻言,笑道:“李大虾,你小子脑子里就只有银子是吧?”
“嘿嘿嘿,我这不是替大伙问的嘛!”
“没错,月银一两,给米两石,给盐二斤。”
队官的话,瞬间引爆了全场,义乌兵们就像是过年了一般,喜不自胜,狂欢起来。
“先别急着高兴,眼下盐田荒废,可能会折成别的发给你们。”
“甭管发什么,就是发两捆柴禾,我李大虾也不嫌弃。”
李大虾的话引得士卒们纷纷点头,这回不但成了京营兵,每月还有银粮盐,如此丰厚的粮饷,令士卒们惊喜不已。
在他们正对面另一头的校场之上,此刻却是一片安静。
校场之上,无数精壮汉子正在尘土里摔打搏斗,整个校场上空,尘埃漫布,看上去一片就像是沙暴一般。
李大虾瞪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飞扬的黄土,对着同伴们笑道:“嘿,这丽水的家伙还真是呆子,天上掉下来馅饼了,都不吭哧两声。”
“都是一群木头,上回比试,咱们快他们一步,叫温州兵站着看咱们吃肉喝酒了,下回,定叫这帮呆子饿着肚子看咱们吃喝。”那王队官笑道。
上一回七日比试,绕城奔跑,温州兵那一哨成了最后一名,义乌兵拿了第一,处州兵与他们是前后脚,只差了一步距离,屈居第二。
倒霉的温州兵,又饿又累,站着看义乌兵大吃大喝,别提有多憋屈了。
处州兵倒是没有多少反应,一如寻常的训练。
“好了,咱们该演练阵法了!”王队官看见了哨长升起的令旗,急忙催促所部士卒道。
“这大太阳的,就不能多歇歇,狗日的哨长,真是不当人。”李大虾一边起身,一边口中笑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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