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儿只有缟素复仇,以结忠孝两全之局
“在下汀州总兵官,郑森。”
傅鼎铨略微一愣,福建汀州府与赣州府接壤,而汀州府宁化县距离石城脚程约有百里。
郑森是何许人,他没有听说过,但想来也是郑家子侄,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位居总兵。
“将军来援,在下不胜感激,请将军入城!”
无论如何,石城算是保住了,傅鼎铨想要请郑森率兵入城。
有郑家大军在,鞑子绝不敢再窥视宁都与石城。
赣州府便能够安全无虞。
可郑森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就不入城了,在下还要率军往安远寨驻防,今日不过是途径石城。”
小将说起话来,声调清越,不怒自威。
傅鼎铨却是心中大奇,没想到对方竟不是特意前来驰援石城的,只是路过,却是吓退了鞑子。
安远寨,那是什么地方?
他们要是走了,鞑子复又来攻,他手中无兵,这石城又该如何自保?
见傅鼎铨面有难色,郑森眼神扑朔,笑道:“先生,那在下就先告辞了,保重!”
“哎你......”
傅鼎铨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对方数骑调转马头,飞奔离去。
只留下傅鼎铨一个人站在城门口茫然无措,心情跌宕起伏。
很快,郑家兵马就开始继续顺着霸水两岸,往东北方向进军。
傅鼎铨匆匆回到城中,城墙内外,满目疮痍。
幸存的士卒还有几十,正在死人堆中,找寻着生还者。
城中的百姓见鞑子退去,也自发的往北城来帮助清理战场。
傅鼎铨找来笔墨,匆匆手书一封,唤来士卒,命其火速将急信送往宁都的总理张国维处。
今日窥见郑家兵马的雄壮,傅鼎铨方知闽旅之壮。
两省唇齿相依,江西若失,闽地安能独存?
他建议张国维调郑家兵马援赣,如此可保全赣南。
可是傅鼎铨不知道,这件事,张国维早已经做过了,结果就是郑芝龙百般搪塞,敷衍了事。
石城的战况很快传到了宁都,张国维得知后,在城上愣了半天,有些难以置信。
宁都城下,伏尸盈野,血流如奔。
兵部主事杨廷麟也负轻伤,臂膀上缠着纱布,额头上大汗淋漓。
张国维捏着傅鼎铨写来的信,望向了东南方向。
撤回宁都的李锦站在张国维身后,得知傅鼎铨活了下来,心中大喜。
小雨洗刷了空气中的血腥味,空中传来几声鹧鸪啼鸣。
行不得也哥哥~
叫声愁煞人。
张国维受命来江西,途径福建时,那时便已经将郑家的情况打探清楚。
这郑森是郑芝龙第二位妻子田川氏所生,本在日本平户居住,后来郑芝龙被朝廷招安后,才将郑森接了回来。
崇祯十一年,郑森考中了秀才,去年,郑森往南京求学,进入了南京国子监深造进修,师从东林魁首钱谦益。
郑森幼名郑福松,座师钱谦益给他起名为森,寓意深沉整肃,丛众茂盛。
为了勉励这位学生,钱谦益还为其取了表字大木。
可惜好景不长,山河剧变,清军长驱中原,郑森不得不结束了他在南京的求学,匆匆自南京返回福建。
他离开不久之后,南都便沦陷了。
回到闽地的郑森,开始正式领兵,郑芝龙十分看好这个儿子,于是便授其为总兵,领军驻守汀州,发展经营。
叔叔郑鸿逵对郑森更是看重,曾常常与外人言道:此吾家千里驹也!
这回郑森出兵来援,实在是出乎了张国维的意料。
尽管傅鼎铨的信中说,郑森只是领军要往安远寨驻扎,途径霸水。
但张国维又怎会看不出来,这其实就是在帮他们。
安远寨,在石城东北七十里处,霸水的尽头,牙梳山下。
牙梳山,处在赣州府、汀州府、邵武府、建昌府四府交界之地。
从安远寨向西南便是赣州府石城县,向正南则是汀州府的宁化县。
牙梳山北麓,绥江滚滚,在山之东,清溪流经。
安远寨,可谓是依山傍水,乃一驻军良地。
郑森在此驻军,可窥视西北,威慑广场。
又能探视赣州,遮护石城以及宁都。
故而这安远寨,地如其名,安远镇敌。
郑森若是想移军安远寨,可走汀州宁化,逆清洗北进,可他偏偏绕远路,走石城,顺霸水行军。
张国维一眼便看出,这分明就是有意的帮助他们。
傅鼎铨说郑家军并没有与鞑子交战,也没有追击鞑子。
稍稍一想,张国维便猜到,郑芝龙一定是给郑森下了不准援赣的军令。
但是郑森年轻热血,无法坐视赣州失陷,故而才有此动作。
这样一来,他也不算是违反军令,毕竟他只是移军途中,路过石城,也没有与清军交战。
清军自己退却,和他郑森有什么关系呢?
最厉害的是郑森一旦驻军安远寨,清军便不敢再驻军白水镇,越过血木岭进攻赣州。
郑森的大军,就像是卧在牙梳山的一只猛虎,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广昌城。
清军可不知道这只老虎会不会咬人,所以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张国维一念至此,忽然想到,看来郑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至少,这郑森看上去,与其父郑芝龙不太一样。
郑芝龙屡不奉诏,阴奉阳违,闽地王土,几为藩地。
但现在还不是朝廷和郑芝龙翻脸的时候。
这时,徐孚远与祁彪佳联袂而来,向张国维汇报战事统计。
此战,总理标营一万,伤亡近半,惨烈不已。
清军也差不多扔下了五千余尸首,双方几乎打了个一比一的交换,这多亏了杨廷麟治军有方,使得总理标营战力不俗。
“没想到竟然是郑氏人马,实属意料之外。”
“呵呵,没想到郑芝龙这般人,却是生了个麒麟儿。”
徐孚远和祁彪佳感慨道,郑芝龙本是海寇出身,却培养出了这样优秀的儿子。
郑森能有此行动,说明他还是心存忠义的。
倒是这郑芝龙,却是连他的儿子都不如,真是令人汗颜。
“我敢断言,郑家的未来,必系此子一身。”
“郑芝龙鼠目寸光,唯利是图,不能久远。”
“这郑森,倒是可以接触一番,加以笼络,使其为朝廷所用。”
张国维对两位幕僚说道,徐孚远和祁彪佳都点头认同。
如果能使郑森站在朝廷一边,郑芝龙必定会有所顾忌。
毕竟,郑森是他最疼爱,最看重的儿子。
几人琢磨了一番,张国维决定遣向朝廷上奏,保举郑芝龙之子郑森。
同时,为了将江西形势详细回报潞王,张国维决定由徐孚远亲自携奏疏还朝,代为述职。
徐孚远得了总理之命,慨然受之,他收拾了细软行囊,带了三五个护卫,便自宁都出发,东走福建泉州,准备走海路赴杭。
张国维开始组织宁都百姓向雩都县转移,赣南人口本就稀疏,自然是十分宝贵。
宁都兵力微弱,清军若是赌一把,大胆来攻,能坚持多久,张国维心中也没有底。
所以还是提前将百姓全部往后方转移,一旦宁都守不住,他也好率部后撤,节节抵抗。
石城守军几乎全灭,现在城中无兵,张国维便命李锦率部镇守石城,转移石城百姓。
当夜,宁都的百姓扶老携幼,顺着宁都水,开始朝着雩都县撤退。
石城的百姓也在傅鼎铨的组织下,一路向南,朝着瑞金县转移。
夜幕之下,路面已经渐渐干燥,无数的黑影就像是蚁群搬家。
就在明军连夜撤离百姓之时,率军急行回防广昌的王得仁终于是放下心来。
广昌城,并无什么变故。
就在他进城之时,斥候送来了消息,郑家军也已抵达牙梳山的安远寨。
王得仁知道安远寨的位置,心中咯噔响了一下。
郑家军竟然驻扎在安远寨,这摆明了是在威慑自己。
他现在再不能无所顾忌的出兵石城,这下事情变得麻烦起来。
想来想去,王得仁觉得自己得和高进库联合一把,两处合兵也有八万之数,合而击敌一路,总是有胜算的。
于是他遣了信使往梅岭联络高进库。
副将高进库今日赣南首战失利,心中本就郁闷。
现在听到王得仁一个小小的参将也想教自己做事,不免有些恼火。
但一听到郑家兵马驻扎在了安远寨,高进库便冷静了下来。
他有些摸不透这郑家军的意图,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就在这里盯着你,实在是令人难受至极。
况且据他所知,郑芝龙已经和总督洪承畴取得了联络,洪承畴是福建南安人,与郑芝龙可以说是同乡。
现在郑家兵马窥视他们,高进库心中琢磨不透。
他决定暂且按兵不动,然后遣人一面向广信府的总兵金声桓报信,一面向王得仁回复。
高进库不愿冒险,令王得仁十分无奈。
两部合兵将近八万之数,又何惧安远寨的郑家军?
可高进库不愿协同,王得仁只得作罢,只靠他的三万人马,是不敢撄郑军锋芒的。
......
牙梳山,安远寨。
郑森率部进入营寨之中,准备长期驻守此处。
汀州府治长汀县他安排了麾下副将郑兴率军两万把守。
原本驻守归化县的副将陈俸部两万人,也被他调到了清流县驻防。
所以他现在可以放心的在安远寨驻兵。
这安远寨规模巨大,依托着牙梳山建设,有山有水,足够八万大军长期训练生活。
郑森安刚刚安顿好兵马,就从延平府转送来了父亲郑芝龙的军令。
来人是郑芝龙麾下的亲信将领,负责留守延平府的副将周瑞。
中军将军衙门之中,诸将齐聚,周瑞坐在了堂上,郑森却是在堂中站着。
望着英武的小将军,周瑞连连摇头叹气。
“公子,伯爷三令五申,命你不得擅动兵马,你怎么就不听呢?”
“这下好了,伯爷生气了,让老夫连夜前来接掌你的兵权。”
“你们这帮毛头小子,这不是瞎胡闹嘛!”
“你们掺和江西的事情作甚?”
周瑞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问,令堂中的诸将皆脸色难看起来,满眼都是不平之色。
郑森却是十分冷静,脸色如常,周瑞是他父亲郑芝龙从海上起家之时,就一直跟随的家将老臣。
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伯长辈,对郑森而言,周瑞并不是外人。
“父亲是大明的福建总督,我等是大明的闽镇兵马,而今友军有难,怎么坐视不理?”
“况且我等也未与清兵交战,只是折道移军。”
郑森皱着眉头,望着端坐着的周瑞,语气中带着些许质疑。
自从父亲给他下了不得援赣的军令,他心中就一直狐疑不解。
江西之地,乃九州中枢,联结东南西北各省,是天下富饶之地。
而今清军南下,攻略江西,福建与江西唇齿相依,若江西丢失,福建便会直接面对清军的兵锋。
说白了,江西就是福建的屏藩,按照常理,援赣就是保闽。
可是父亲却反其道而行之,这让郑森十分不解。
他一度怀疑,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目光不够长远,看不到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周瑞听了郑森的话,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随后化为了一声哀叹。
“你要记得,你们吃的不是大明朝廷的粮饷,而是伯爷的!”
“你郑森,是南安伯郑芝龙的儿子,永远姓郑!”
“你是伯爷最看重的儿子,未来未尝没有接手郑家势力的可能。”
“还是听伯爷的话,不要忤逆于他。”
周瑞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他知道郑森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做出这样的举动,倒也是能理解。
但他是郑芝龙的儿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怎么能违背纲常伦理?
“我没有忤逆之意,难道周叔伯看不出赣南之重吗?”
“赣北已丢,若赣南沦陷,我闽地岂能独善其身?”
“兵者,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局成于微末,胜败决于细节。”
郑森直抒己见道,还是觉得父亲的决定,是错误的。
他的心中,还关心着大明国祚的存续。
“大木啊大木!算叔伯求你了,撤回宁化,老老实实的听从伯爷的安排吧。”
周瑞见郑森坚持己见,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他从小看着郑森长大,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他也不想看着郑家父子两人生出嫌隙。
“撤军?我驻守安远寨,有何不可?这里可是我汀州治下。”
郑森惊奇地问道,安远寨本就是汀州的地方,驻军在此,乃为常事,为何要让他撤回宁化?
面对郑森投来的质疑目光,周瑞眼神忽闪,面色犹豫。
郑森察觉有异,双眼瞬间一眯,缓缓向前两步,神情也冷峻起来。
他似乎从中嗅出了不寻常的气味,周瑞对他从小都是有话直说。
可现在却是吞吞吐吐起来,实在是反常。
堂中的诸将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接连站起身来,齐齐看向了周瑞。
“唉!大木,交出兵权,老夫带你们撤回宁化,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叔伯,咱们从来都是交心之言的。”
周瑞抬眼,看了看已经长成英俊青年的郑森,甚是怀念当初陪护他的日子。
郑森确定,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令周瑞难以启齿。
犹豫了半天,周瑞忽然狠狠拍了拍厚实的桌案,长叹一声,开口道:“伯爷,他要降清!”
轰~
这句话,就像是天崩地裂一般,狠狠地冲击了郑森的脑袋。
堂中诸将,也是目瞪口呆,失神无言。
堂中一片寂静,呼吸可闻。
郑森的心中,就像是海澜蔽日,不周倒塌。
怪不得父亲不许援赣,怪不得不让驻军安远寨!
为什么?为什么要降清啊?!!
我闽地有控弦之士二十万,有横海蛟龙上千艘,怎可俯首降虏!
想我郑森,自幼有冠军之志,长驱虏骑三万里,勒名燕然扫胡氛。
满怀报国之志,而今却有志难酬!哀哉,悲哉!
“为什么?”
郑森缓缓摘下了自己的亮银凤翅盔,语气苍凉地问道。
他的眼角,两行清泪簌簌而下。
周瑞神色痛苦,闭眼扭头,答道:“洪承畴许了三省王侯之位,连月劝降书信不绝,又赠金银数车,佳丽百十。”
“伯爷本未动心,可洪承畴言辞犀利,威逼利诱。”
“又使人策反你的几位亲叔伯,皆许以高官厚禄。”
“就连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动摇了。”
“如此手段之下,伯爷又岂能坚持的住?”
郑森明白了,原来是洪承畴搞的鬼!
这是在分化郑家,策反自己的几位亲叔伯,来逼自己的父亲做出选择。
若是父亲坚持不降,很可能会导致郑家四分五裂,内部大乱。
当然,他其实也明白,洪承畴许诺的三省王侯,父亲定然是有所意动,否则也不会连月互通书信。
洪承畴,好厉害的手段,远交近攻用的是炉火纯青。
攻赣招闽,导致江西无援,独自支撑。
无论最后父亲降不降,只要拖到他攻占江西即可。
到那时候,降不降,对于洪承畴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几十万大军解决不了的事情。
“父亲啊,父亲!”
郑森真想骂一句糊涂,可是子不言父过,胸中郁闷,只能化为一声长叹。
换作是他,又何惧郑家分裂,有大军在手,不论是何人敢叛,皆可踏平!
只是他了解自己的父亲,虽有枭雄之志,却无争霸之才。
虽对外心狠手辣,却对内妇人之仁。
他是个合格的父亲、丈夫、兄长,却不是合格的家主、统帅、明臣。
“郑彩那孩子冲动,去了晋江与几位叔伯理论,却不想被打了板子,现在被关在了南安伯府闭门思过。”
“大木,说实话,周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自幼看着你长大,我深知你的性子,打小就明辨是非,颇有主见。”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可是现在郑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周瑞走下堂来,双臂搭在郑森肩膀之上,语气沉重,神情落寞。
他也劝过南安伯,可是并无效果。
郑芝龙已经明确回复了洪承畴,将于年后率郑家上下,正式向清廷投降。
现在去往九江的使节,正在路上。
“周叔,他可是大明的南安伯啊,吃的是大明的水,受的大明的恩,怎可如此背主弃国?”
“他日青史之上,我郑家必遗臭万年!”
“自古忠臣不事二主,崖山之烈,当为我闽粤之节,而今潞王监国,国祚犹存,江南半壁尚有百万兵甲,天下事未可定也!”
郑森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正色说道。
清军锋芒虽盛,可大明非无反胜之机。
这么轻易的投降,若是他朝大明收复失地,恢复正统,郑家,又该如何存于世间?
不行,他不能降。
他曾在南京游学,国子监中,犹记圣人之言。
金陵城下,追思太祖之雄。
得国之正,莫过于大明!
太祖起于微末,闻达于诸侯,统合江南之兵,筑基金陵,北定中原,一扫神州胡尘,重复汉家天下,何其壮哉。
今日九州沦为腥膻,他郑森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我不降。”
郑森忽然平静下来,开口说道。
堂中诸将皆投来敬佩的眼神。
周瑞点点头,郑森的抉择,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拍了拍郑森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郑森扭头,命堂下侍卫取来笔墨,又令幕下书吏代笔。
他要给父亲郑芝龙写一封信,想了片刻,便在堂中口述起来。
“自古忠孝难两全,我为大明之臣,自为大明效死。”
“转告吾父,吾父往通贰臣洪贼之时,已入其彀中,奉闽而降,虽高官厚禄亦乃缓兵之计也。”
“他日削减羽翼,北囚高墙,保全阖家性命,则已为万幸。”
“万一吾父不幸,实乃天也,命也,儿只有缟素复仇,以结忠孝两全之局。”
“他日王师北定,恢复天下,儿自敛吾父尸骨衣冠,归葬家乡。”
“今后,恕儿不能膝下尽孝,望吾父保重身体。”
书吏一番润色之后,将写好的信呈给郑森过目。
郑森看罢,便召快马,速发延平,送往驻扎在尤溪县的父亲处。
周瑞知道,郑森这是要率军出走了!
虽然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父子嫌隙的局面,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他知郑森心意已决,这父子二人,他谁也劝不了。
于是拱手一礼,说道:“祝世子,武运昌隆,前途似锦!”
“老臣周瑞,拜别!”
说完,就向着郑森准备跪行大礼。
郑森眼疾手快,一把就扶住了周瑞。
“周叔,周叔,与我一同走吧!”
“不了,我乃尔父之臣,自为尔父效死,世子此去,如鸟上青天,自有鲲鹏比翼,老夫这只家雀,飞不动啦!”
郑森心头一酸,望着已经白发苍苍的周瑞,不知所言。
于是他向后一步,收拾衣甲,双膝跪地,以拜父母之礼,向这位看护他长大的长辈深深一拜。
其后,郑森麾下八位将领,同时起身,追随郑森单膝跪地,向周瑞行军礼致意。
周瑞见此场面,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郑家这座马厩,终究是关不住这只千里驹的。
周瑞拉起了郑森,笑着给他拍了拍群甲上的灰尘,就像是儿时那般。
郑森眼眶一热,生父虽在,却不似叔父懂他。
“走了,带着咱闽南劲旅,奋力杀虏,匡复河山!”
说完,周瑞便重重一拍郑森的肩膀,大步离去。
郑森回望,心情五味杂陈。
周瑞的话,是在勉励他,但或许也是他自己的心愿。
郑森,也很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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