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八点多,刘家堡村三组最边缘接近荒地的一个破烂不堪的小院里。坐落在院子后面的屋子里,昏暗的灯光像个疲惫的老人,有气无力地洒在每一个角落 。一个骨瘦如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且上面有好几个补丁的淡蓝色中山服的半大老头,弓着背,低垂着头,双手不停地在膝盖上摩挲,唉声叹气,手里还夹着一支自己卷的烟卷,那烟卷随着他的手抖个不停。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不太合身牛仔服的姑娘。姑娘身体略显单薄,此时,她紧咬着下唇,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 ,悄悄地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睛,微微踮起脚,轻轻推了一下老头,嗫嚅着嘀咕道:“爹,你就不要唉声叹气了。我今天下午已经去找过老村长,他答应晚上过来给咱们主持公道。”
老头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与愧疚,他伸出那瘦骨嶙峋、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拍了拍姑娘的手背,说道:“玲玲,都怪爹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受罪了。我如果能早点还上刘天魁的钱,估计咱们家也不会遭此劫难!”
玲玲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她倔强地吸了吸鼻子,低下头,用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嘀咕道:“爹,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要说了,我听着难受。没有你和我娘给了我生命,我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虽然咱们的生活现在有点不如意,但是我相信只要努力,未来一定很美好!”
老头拉住她的手,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嘴唇微微颤抖,淡淡地嘀咕道:“希望如此吧!”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闷响,本来就破旧不堪的桐木门像是被一头愤怒的公牛撞上,直接飞了进来砸在地上,溅起一缕灰尘。老头和玲玲浑身一震,吓得瞪大了眼睛,看见来人,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像是被一层寒霜笼罩。
只见门口大摇大摆地站着三个汉子,一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首的是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一件灰色宽大西服,脖子上挂着拇指粗金链子的中年人。他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笑,大剌剌地用鼻孔对着父女两人,随意地伸出手,还不耐烦地弹了弹手指。
旁边一个穿着棕色皮衣、留着平头的绿豆眼,赶忙哈着腰,像条谄媚的狗一样,迅速掏出一支烟递给他并帮忙点燃,贱兮兮地嘀咕道:“魁哥,这是我下午刚买的华子,特意孝敬你的,你拿拿味。”
魁哥狠狠吸了一口,惬意地眯了眯眼,而后猛地扬起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拍:“刘北,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讨老子喜欢了,不错!”
魁哥另一边一个穿着件花西服的中分头,一只脚在地上不停地跺着,像个急不可耐的无赖 ,用手指着老头和玲玲,咧着大嘴嚷嚷道:“刘老实,刘玲玲,你们两个没眼色的傻b在哪里发什么愣呢?是家里死人了,还是钱被人偷了?没看见咱们村长驾到吗?还不赶紧沏好茶,拿把椅子让村长坐下!”
刘玲玲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但还是梗着脖子,搓着衣角,愤怒地对着他们嚷嚷道:“刘冬瓜,刘天魁,刘北,我们家不欢迎你们,你们赶紧滚出去!”
刘冬瓜嘴角一勾,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刘天魁,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玩味地嚷嚷道:“魁哥,才一天不见,这臭娘们的脾气见长呀。”
刘天魁哈哈一笑,一边笑一边摇头,而后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刘冬瓜的肩膀,猥琐地嘀咕道:“人家马上就要成为陈家的三儿媳妇了,在咱们面前摆摆谱那不是很正常吗!”
刘冬瓜和刘北对视一眼,嘿嘿一笑,脸上的肥肉跟着抖动:“也是,也是!”
刘玲玲气得脸色通红,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双手紧紧握拳,对着三人再次嚷嚷道:“你们……你们混蛋,我是不会嫁给那个傻子的!你们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刘天魁冷笑一声,迈着夸张的八字步,慢悠悠地走到刘玲玲和刘老实身边,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猥琐表情,恬不知耻地伸出手,快速捏住刘玲玲白皙的下巴,把她的脸硬生生抬起来,恶狠狠地嚷嚷道:“你老爹还没有发话,这事情你吖的说了不算。”随即又斜着眼,冰冷地看了一眼有一丝懦弱的刘老实,“你说是吧,老刘?”
刘老实咬了咬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强压着内心的紧张,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双腿却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对着刘天魁哆哆嗦嗦地嚷嚷道:“刘天魁,还是前几天那句话,我在重申一遍,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还清你的账。但是想让我女儿玲玲嫁给那个傻子,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刘天魁脸色瞬间一沉,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用手指在刘老实胸口用力点了点,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恶意:“刘老实,老子看在你一把年纪了,也没有什么赚钱能力,才好心好意地帮你一把,你tmd最好不要给老子登鼻子上脸,不知好歹!”
刘老实抬手抹了一把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手臂都微微颤抖,再次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嘀咕道:“你是不是好心好意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是穷,但我还没有困难到要卖女儿的地步!现在请你们出去,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刘天魁仰头哈哈大笑,那笑声在屋子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随即脸色陡然一变,像翻书一样迅速,一巴掌带着风声抽在刘老实脸上,直接把刘老实抽翻在地,还不解气地狠狠在他身上踹了一脚!
“你个老王八犊子是不是给脸不要脸,你女儿嫁过去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可是你八辈子都休不来的福气,是你祖坟冒青烟都得不来的运气懂不懂?你是死活不撒手,难道让你女儿陪你孤独终生,陪你穷困潦倒吗?做人不能太自私,这个道理还需要老子给你讲嘛!”
刘玲玲瞅见自己老爹被刘天魁打翻在地,还在不断侮辱,气得浑身瑟瑟发抖,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眼含热泪,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双手用力推了刘天魁一把:“王八蛋,猪狗不如的东西,欺负我老爹,我跟你拼了。”边说边挥舞着双手,在刘天魁身上胡乱拍打。
刘天魁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臭娘们,真是个贱货,竟然敢跟老子动手。”说着反手一巴掌带着呼呼的风声就把刘玲玲抽到在地,随即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般,猥琐地哼唧道:“刘北,刘冬瓜,你们俩把这臭娘们按在桌子上,老子今天要教教她怎么做人,怎么做个逆来顺受的小女人,顺便替陈坤那个傻儿子尝尝鲜,拿拿味!”
刘北和刘冬瓜猥琐一笑,哈喇子都流了出来,两人搓着手,像两只急着扑食的恶狼,对着刘天魁献媚地嘀咕道:“奎哥,你爽完了,能不能也让我们哥俩沾沾荤腥!”
刘天魁仰头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点了点他们:“你们两个狗崽子不愧是跟着老子混的,真是继承了我的优良传统,老子今天高兴,准了!”
刘冬瓜和刘北嘿嘿一笑,迫不及待地挽起袖子,直接向着蜷缩在地不断哭泣的刘玲玲扑去。可就在这时,被刘天魁打翻在地的刘老实,爱女心切,咬着牙,双手撑地,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伸开单薄的臂膀,挡在刘玲玲身前,眼睛瞪得滚圆,咬牙切齿地对刘冬瓜和刘北大吼道:“你们两个王八蛋,动我女儿一下试试,我刘老实窝囊了一辈子,但是为了我的女儿,我不介意拼上我的老命!”
站在一旁的刘天魁直接被刘老实这举动给逗笑了,他一边笑着,一边霸气地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口鼻中喷出,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嚣张地对刘北和刘冬瓜嚷嚷道:“这老不死的既然想做英雄,你们两个就不要手下留情了,成全别人也是一种传统美德!”
刘北阴森一笑,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指着刘老实的鼻子,恶狠狠地大骂道:“老瘪犊子,英雄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弄不好是会丢命的,老子奉劝你一句,麻利的爬开,还能多活几年,要不然,呵呵!就别怪老子下手太重。”
让他没想到的是,刘老实双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像头被激怒的蛮牛,脑袋一低,一头向他撞去。“砰”的一声闷响,刘北直接被撞得后退了几步,身体晃了几晃才站稳。这时,刘老实并没有停手,他张牙舞爪地再次向刘北扑去,头发凌乱地飞舞着,像个疯狂的斗士。
让刘老实没注意的是,刘冬瓜不屑地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趁刘老实冲过去时,轻轻伸出脚,只听见“扑通”一声,刘老实被绊得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整张脸很不幸运地跟坑洼不平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他还没来得及尖叫,刘冬瓜一脚踢踹在他屁股上:“傻犊子,是尿喝多了,还是伟哥吃多了,竟然还敢对我们兄弟动手。”
刘北揉了揉有一丝疼痛的胸口,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咧着大嘴大骂道:“老王八犊子,你他娘的竟然敢撞老子,我tmd要不给你一点颜色,你还真把我当成软脚虾了。”说着一脚带着十足的力气踢在刘老实本来就惨不忍睹的老脸上。
霎那间,随着刘老实一声声的惨叫响起,刘北和刘冬瓜两人像是发了狂的野兽,对着刘老实是左勾拳右摆腿,那叫一个嚣张、疯狂。
蜷缩在一边地上的刘玲玲看着老爹凄惨的模样,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惊恐与愤怒,大叫一声,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拼尽全身力气,抱住刘冬瓜的小腿狠狠啃了上去,死也不松口。刘冬瓜疼得尖叫一声,身体猛地一扭,另一只脚在刘玲玲后脑勺踩了一脚:“你个臭娘们他娘的是属狗的吗,老子让你咬,我他娘的踹死你……”
就在这时,屋子后面的一个破烂的窗户外面,趴着两个黑影。一个女声焦急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同时还不安地搓着双手:“彪哥,南哥他们还没来,咱俩进去把那三个猪狗不如的王八蛋干掉吧,要不然,那女孩和他老爹非丧命不成。”
两个身影正是彪子和罗珠。彪子皱了皱眉头,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伸手轻轻摆了摆,沉声嘀咕道:“再等一下!”
罗珠刚想说话,嘴巴微微张开,彪子眼疾手快,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时用眼神示意她安静,低声说道:“前面院子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