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李墨白与母亲在朝阳峰顶上谈了许久,最后一致决定,营救李清瑶的事情需从长计议。
毕竟,能成为东域霸主数千年屹立不倒,皇室一族的底蕴可想而知,想去帝宫里捞人,李墨白还没自信到目中无人的程度。
如此一来,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趁着乱世,快速壮大星海宗,让星海宗成长为一股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
对于李墨白提出的设想,秦妧玉原本是持有保留意见的,不过,在星海宗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听说了前线的情况,她此刻已经转变了观念表示赞同。
为啥不是大力支持,这当然有她的私心,毕竟没有哪个母亲希望儿子活得太累,而且还可能因为理想与全世界为敌。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李墨白当天就吩咐下去,宗门依旧要大力发展,教育与思想建设也必须跟上去。另外,针对巫魔的出现,李墨白做了重要部署,他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让宗门里负责炼器的部门研究出一种用灵力催动的热武器,比如说像前世的手雷之类,便于携带且威力巨大的那种。
科技永远是一个世界文明发展的第一生产力,李墨白觉得前世的知识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依旧可以大展拳脚。
毕竟,充满灵力的世界里,各种物质都有了灵力的加持,其效果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这就是李墨白觉得他可以实现自己梦想,愿意为青岚许下承诺的底气。
然而,做完这一切部署之后,当李墨白终于能够清闲一会儿,准备好好睡一觉之时,又突然想起奎给他留下的那封信。这封信不看便罢,看完之后李墨白气得直接将这封信烧成了灰烬。
信里的内容并不是辱骂,也不是挑衅,而是一封充满自责的道歉信。
“可恶!我要你的道歉有什么用!他们还能活过来吗?”
“凶手!凭什么你一句他们太弱,资质太差!会影响我的成长,就抹杀了他们!”
“自以为是的混蛋!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们够不够格待在我的身边?”
“我李墨白是在乎他们出身的人吗?混蛋!混蛋!我不要你的道歉!混蛋……”
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将洞府里的所有人惊醒,当然,此刻还住在洞府里的只有秦妧玉与秦沐雪二人。
推开李墨白的房门,两人第一次看见,李墨白情绪崩溃,痛哭流涕的一幕,这与以往温文尔雅冷静睿智相比,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看起来坚强,却突然脆弱得如同一个孩童一般的男人。
“儿子!斯人已逝,你也不要太自责,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在他眼中那些都是拖你后腿的人,都是你的绊脚石,甚至是你暴露给别人的软肋。他那么做固然残忍,也是为了你好,当然,娘这么说并不是支持他的观点,娘只是想告诉你,他只是不理解你,才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只可惜他幡然醒悟的时间有些晚了!晚到连弥补过错的机会都没了。”
看着李墨白发泄愤怒,听着他口中的只言片语,秦妧玉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在等到李墨白的状态稳定了些许,这才缓缓走到李墨白身边试着开口安慰。
“是啊!表哥!他能在丧失神智之前写下悔过书,这说明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如今,他已经沦为巫魔,变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怪物,你即便杀了他,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一切,我觉得,你要真想替那些死去的亲朋报仇,还不如将这股力量用在实现梦想上,也好让他们的在天之灵看到,你为像他们一样的人们所作出的努力。”
“娘!沐雪!谢谢你们,我让你们担心了!”
听着二人的劝慰,李墨白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一时间,往日的种种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回闪,渐渐地他记忆中那个曾数次于危急之时出手救过他性命的神秘人,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然后与奎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轰的一下,所有的疑团瞬间解开,许多事情也都联系在了一起,李墨白不由恍然大悟,一时间变得哑口无言。
“儿子!你没事吧?”
“表哥!你怎么了?”
突然见李墨白如痴似呆地轰然坐在地上,秦妧玉与秦沐雪都被他吓了一跳,顿时都露出一脸紧张的神情。
“娘!沐雪!我没事,你们回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好吧!”
二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离开了李墨白的房间,并随手关住了房门。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李墨白的心跳声在有节奏跳动着,让房间里的气氛静得令人压抑。
既是凶手又是恩人,矛盾得不可调和,李墨白感觉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个令他无所适从的玩笑。
“唉!如今你已经变成巫魔,那再见之时,我只能选择替死去的兄弟姐妹们报仇,欠你的恩情只能永远欠着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墨白才长叹一声,终于作出了决定。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李墨白准时去了月明湖畔,而月无霜与莫小汐早已等在了湖边。
“无霜姐!真的要离开了吗?”
自从第一次相见,一晃过去了数年,一切仿佛就在昨日,然而突然间的别离总让人心里生出难舍。
“天下局势动荡不安,师傅早已传信于我,让我速归,只是不好不辞而别,如今既已见到你,也是时候离开了。”
这一次,月无霜出奇地没有再那么冷漠,也没有计较李墨白对她的称呼,而是十分少见的语气温和。
“无霜姐!此前母亲遭袭,你不顾安危出手相助,还差点丢掉性命,此恩墨白必将铭记于心,只要……”
“别了!报恩就不必了,我帮了秦姨,你救了我,恩情什么的都扯平了,我只是尊重你,单独与你告个别,仅此而已!”
好吧,刚感觉到一丝温柔,转眼间又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李墨白只好咽下还没说完的话,以及想要挽留的想法。
“大哥哥!小汐会想你的!”
不知是觉得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还是单纯地有些不舍,莫小汐泪眼婆娑地走了过来,然后一下扑进李墨白的怀中。
“嗯!哥哥也会想你的!”
一手抱起莫小汐,李墨白心念一动,立刻取出一个包裹,顿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这是哥哥特意早起给你做的零食,怎么样?香不香?”
“嗯!谢谢哥哥!”
伸手接住包裹,只闻了一下就破涕为笑,小丫头梨花带雨的脸上忧伤顿消,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喜。
“你这丫头,想哥哥是假,馋嘴却是真的!”
轻轻将莫小汐放在地上,李墨白还不忘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眼中尽是温柔。
“嘻嘻!小汐才不是馋嘴,我一定会想哥哥的!”
“好了!莫小汐,我们该走了!”
看着自己的徒弟跟别人如此亲昵,月无霜突然发现她竟然生出了一丝羡慕,这让她不自觉地又变得高冷起来。
“大哥哥!再见!”
听见月无霜的声音,莫小汐无奈地转过身子,然后一回头又变得泪眼婆娑。
“嗯!无霜姐!小汐!你们一路保重!”
纵然心中不舍,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着月无霜拉着莫小汐缓缓飞上高空,转眼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月明湖畔凄凄别,簌簌西风袅袅秋,一目天涯何处聚,唯叹秋水悠悠凉!”
“表哥!若是心仪无霜姐就去追回来,何故在这里伤春悲秋,故作忧伤!”
没能赶上送别月无霜,却见李墨白黯然神伤,一人望断天涯吟诗作赋,秦沐雪只觉得心里像是塞进了什么东西,忍不住飞身落到李墨白身边,一开口便是打趣的语调。
“咳!那个,她是我的表姐,我只是想起了一首诗词,随口念念,嗯,就是随口念念!”
鬼才相信你是随口念念,看你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慌乱,定是被我说中了心思,哼,男人果然都口是心非。
“嗯!明白,只是表姐,那你跟我解释干嘛?你是怕我吃醋吗!”
本来只是调侃李墨白,只是秦沐雪一开口就后悔了,然后急忙开口解释。
“咳!我只是打个比方,别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才不会为你吃醋!”
话说,这丫头不明白越描越黑的道理吗?这丫头不是真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想到这里,李墨白不由看了看已经转过身去的秦沐雪,顿时只觉得一阵头大。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瞬间变得沉闷。
“表哥!我们何时动身去启明城呢?”
掩饰住内心的一丝慌乱,秦沐雪突然转身莞尔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看向李墨白,开口换了个话题。
“呃!那个,宗门这边已经部署完毕,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向姑母辞行去吧!”
一听说马上就可以上前线,秦沐雪顿时换了副表情,一伸手挽住李墨白的手臂,立刻拉着他往朝阳峰飞去。
“走吧!走吧!知道你心有大志,娘会替你守护好家园,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片刻后,李墨白被秦妧玉赶出了洞府,直到他与秦沐雪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秦妧玉这才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并悠悠地叹了口气。
“麟渊!你说我们这儿子吧!哪儿都好!可是一见他离开,我怎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若是他没这么优秀,一直能陪着我们俩该多好啊!”
秦妧玉的话音落下,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他腰间的玉珏中钻了出来,然后温柔地拂起秦妧玉耳边发丝,温声宽慰道:“儿子长大了,他有自己的追求与梦想,就随他去吧!这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嘛!”
“麟渊!我知道,只是从他出生到现在,我们给孩子的关爱太少了,反倒是他为我们做了这么多,这让我心有愧疚,总觉得……”
“你呀!别胡思乱想了!来日方长,有我们弥补的时候,再说啦,如今我们为他做好坚强的后盾,给他……”
“说起这个,我记得儿子送给你一枚元魂珠,你……”
“我早就吸收炼化了一部分,你没发现,我现在……”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李墨白飞出了凤鸣山脉的范围,然后在一座城池上方突然停了下来。
“表哥!怎么了?”
秦沐雪不由一愣,她低头向下方看去,却见城池里车水马龙,完全是一副生机勃勃的繁华景象,并没有发现异常。
“没什么,不曾来过这里,此刻碰见就想下去走走。”
说着话李墨白率先向下方落去,只是还没落到城池里,就听到城墙守卫的喝声。
“前辈!星北城禁飞,麻烦您步行入城!”
“哦!星北城竟然还有这个禁令?莫非你们在城里布置了禁飞阵法?”
李墨白身形一顿,不由生出一丝好奇心。
“回禀前辈,星北城里并无禁飞大阵,只是此城是我星海宗的北方门户,各方前辈经此都会步行入城以示对星海宗的尊重,所以,还请前辈移步城门,步行进城!”
“哈哈!好吧!这倒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了!”
看着对方说话时无意中露出的自豪感,李墨白忍不住笑了。
“多谢前辈理解!在下恭祝前辈在星北城里吃好、喝好、玩好!一切顺遂!”
转身就要飞向城门,李墨白却被身后再次传来的话语雷得外焦里嫩。
“这是谁教你们的?”
李墨白诧异地落到城墙上,直接将这个守卫吓了一跳。
“回,回禀前辈,这是我们宗主要求的!按照长老给我传达的精神,我们星海宗是个文明的宗门,对待客人要尊敬有礼,务必让每一个来到我们星海宗范围内的客人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好吧!你做得很好!我想星海宗一定会在你们的努力下发展得更好!”
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李墨白丢下一句勉励的话,转身与追上来的秦沐雪一起飞向了城门口,只丢下这个守卫傲然地站在那里昂首挺胸。
片刻后,李墨白与秦沐雪双双步入星北城,顿时被周围祥和的氛围与繁华的景象所吸引。
这里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与别处不同的是,他们的声音都很欢快,无形中给人带来一股愉悦感,让人身在其中不自觉地感到心中舒畅。
“话说星海宗的宗主可不是一般人,那一日,他为民除害只身闯入匪寨,却不曾想到瞬间就被几百个山匪包围……”
随着人流沿着大街行走,突然间传来一个说书人的声音,李墨白不由一愣,脸上瞬间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
“表哥!没想到你的故事已经被人写成了说书人的话本!听起来还挺精彩!”
说书人的话自然也落入了秦沐雪的耳中,这顿时吸引了她的兴趣。
“咳!哪有他们说的那么高尚,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恶人为非作歹而已!”
听了两句,李墨白直接拉着秦沐雪离开了说人的摊铺,这当然不是说书人说得不精彩,恰恰相反是说得太好了,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再听下去。
“哼!等着吧!以后也让你听听本小姐的故事!”
挣脱开李墨白的手,秦沐雪不服气地扬起粉拳,然后露出一副自信的傲然。
“好!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李墨白豁然一笑,一句话说完却是大步流星地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表哥!你等等我!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身后传来秦沐雪的声音,李墨白不由身形一顿,紧接着迈出的步子更快了,转瞬间就出了星北城的城门。
“哼!可恶的家伙!害怕我吃了你吗!”
郁闷地跺了跺脚,秦沐雪也将真元灌注于脚底,瞬间加快了速度向李墨白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