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沈嘉树春风得意马蹄疾,大成没法适应他耷拉叶子,嚷着:“哎呀!还有我们树哥搞不定的吗?看看这张俊脸!”
他作势要拍沈嘉树的脸,没有拍到,摇着头啧啧不已:“要不你就来个美男计?涩诱!”
沈嘉树不满:“啧。还是小女孩儿的爸爸,开这种玩笑。”
大成悻悻地住了口。
一旁,女孩儿的干爸爸左强也闭了嘴。
包间里火锅嘶嘶啦啦地翻滚着,热气氤氲蒸腾。
送行聚餐更改了主题。
通过亲戚朋友,李子凌的父亲李荣耀现在的情况很快反馈回来了。
这个人常年不是泡在赌局上,就是浸在酒里,烂人更烂了。上半年李荣耀被牵扯到一桩诈骗案里,助纣为孽,害了很多人,自己也被骗去了不少钱。国庆节期间,又因为醉酒闹事被治安处罚,在局子里关了半个月。
这次出车祸的肇事方,是一对开饭店的中年夫妻。最初的态度还可以,交了两次医药费就不再露面,开始摆烂了。
“这方面你应该内行吧?找一个靠谱的律师。李子凌离开这么多年,应该不认识什么人。”沈嘉树对左强说。
“没问题。交警支队我熟悉,找律师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医院方面更好办,我的一个同学,是那儿的急诊科主任。”
左强本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意外得了个假期,巴不得找到事情做。
沈嘉树与他梳理了一下行动的细节,商议了应对策略,又通知了集团那头,把原定的例会改在线上。
回到酒店。
前台小姐笑意盈盈的打招呼:“沈先生好!”
大成说的对,沈·英俊·嘉树先生,哪个姑娘不喜欢?
“你好!”沈嘉树应着,走了过去。
“沈先生,您明天确定走吗?”前台小姐问。
“你希望我走?”沈嘉树挑眉问道。
他无意涩诱,倒真的出卖了一回色相。
前台小姐红了脸,扭捏道:“怎么会?”
“哈哈。那我就不走了,先续两天吧。”沈嘉树在前台站定,笑着看姑娘抓过鼠标,操作电脑。
“不过,可不可以把我的房间换到十楼,尽可能靠近李子凌的房间,她是我的客户,方便联系。”
“可以的。现在换还是明早换?”前台小姐略略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
“明早不是你的班了吧?现在换吧。”
沈嘉树拄着腮看着前台小姐在电脑上操作,那种亲切熟稔,好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八百年似的。
“李小姐住1007,给您安排1009可以吧?”
前台小姐轻轻巧巧地暴露了客人的房号,嘴里念叨着办完手续,继续笑颜如花:“您去十二楼收拾一下行李吧。服务员随后就到。”
“好嘞!”沈嘉树头也不回地奔电梯去了。
心愿达成,还是忍不住腹诽:若自己是歹徒,1007的李小姐可真就悬了。
这一夜平静地过去了。
清晨李子凌洗漱完毕,穿衣服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昨天电梯里的那个人,那身穿戴,而且,那人似乎还认识自己!
她陷入了新一轮困惑。终究没有理出头绪,不能治本姑且治标,换一身行头也罢。
1009房间那个庆幸自己不是歹徒的沈嘉树早已醒来,换掉染了火锅味道和酒气的衣服,神清气爽地在门口守株待兔。
听到隔壁响动的瞬间,他拉开了自己的房门。
偶遇如愿上演,沈嘉树的吃惊却和李子凌一样由衷。因为——他们再一次撞了衫。
套头的黑色棉质帽衫,经典蓝的宽松牛仔裤,麂皮短靴。一模一样,区别大概只是码数。
神奇的是他们穿戴的并不是国内常见的品牌,尤其是脚上的户外靴LowA,是德国生产的,相当小众。
沈嘉树率先醒过神儿来,挥手打招呼:“嗨!李子凌!”
纵是李子凌这样学霸的大脑皮质,也处理不来这么诡异的信息了,她被硬控住了,手插在口袋里,戒备地向后闪了一下。
沈嘉树索性自报家门:“你好!我是沈嘉树!记得吗?你们家后院小黄房3号的小树。”
“沈嘉树”这三个字是神奇的,小黄房3号也是有效的。
李子凌端详他片刻,还是难掩讶异,她挥了挥拿着手机的右手,一字一顿地说:“你……你!好!”
沈嘉树如蒙大赦,活了过来,微笑着问:“去吃早餐是吧?在二楼。”
进电梯、随电梯下行,进餐厅,端着餐盘取餐……李子凌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看向沈嘉树。
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是好看的,也是陌生的。眉眼似乎有些幼时的影子,像底片被冲洗放大清晰起来了,明朗俊秀,英气逼人。
李子凌的目光中有惊奇、有探究、甚至有愉快,独独没有娇羞怯懦。
这个发现让沈嘉树意识到,这是那个业界大佬李子凌,完全与昔日竹竿一样的小丫头无关了。
沈嘉树想起了大成关于涩诱的玩笑话,不禁在心里向自己竖了一根中指。
他的色,恐怕只能诱一诱无脑的前台小姐吧。
无论是少年时回到京城,还是之后被送出国外,沈嘉树经常在大街上被星探拦截。然而这一刻,他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取完餐,两个人端着盘子走到靠窗的餐桌旁。
沈嘉树礼貌地客套了一句:“我可以坐在这儿吧?”
李子凌没有说话,轻轻放下盘子,坐了下来。
面对面,沈嘉树的心凭空停了半拍,不得不承认,他被惊艳到了。
李子凌黑亮的短发向后梳着,露出一张干净瓷白、线条流畅的小脸,目光澄澈大气,有一种酷帅出尘、坦坦荡荡的少年感。
“你怎么长这么高啦!有一米七五吧?”沈嘉树的感叹有些老气横秋。
没办法,见面就称赞姑娘漂亮,太过俗套,甚至油腻,讨论身高或许好些,他觉得自己以往与姑娘打交道的经验统统被废了。
“一七四。你一九零?”李子凌反问了一句。
“一八七。”沈嘉树答完就觉得有些傻,怎么跟哥俩好似的呢,就差抱拳拱手了。
李子凌默默地喝着咖啡,沈嘉树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你是因为个子高才穿男装的吗?”
“这是男装吗?”李子凌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又有些困惑地看向沈嘉树。
“嗯。太巧了,我赌你跟我一样,帽衫里面也穿了件体恤,白色的。”
沈嘉树说着撸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的小臂,随即歉意地笑了笑,道:“短袖的。”
李子凌着装中性化,但毕竟是女人,她没有撸袖子,也没有撩衣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应该是猜对了。
沈嘉树笑了起来,牙齿洁白整齐,笑容舒展明亮。
李子凌不知不觉也跟着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