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掌柜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刘梦棣道:“你说!”
孟掌柜言道“票号您一定得在两年之内开起来!迟了的话,我怕是……”
刘梦棣十分认真地应道:“两年之间,我一定给你将票号给开起来!”
孟掌柜放心地说:“那我便没别的事情了,一会儿结束之后,还想与六爷您单独谈一谈!”
“行!”刘梦棣应了一声看了看左右的众人又说道:“爷我该说的事情也都说了,现在轮到你们将明年的计划给捋一捋了!”
刘梦棣说完以后,各位大掌柜纷纷发言。
曹宝升说起了自己明年想要增加的商品种类,程阔海也说了自己想要增加人手开通新的路线。
柳子贡说了至鼎金典与经纬票号的一些纠葛,并且想要做出一定的改变。
他还计划着一点点地将手上的银票兑成现银,尽可能压低经纬票号的存银,还说到了金器银器及典当的生意。
严狗儿不敢说生意上的事情,因为他的生意全是赌,而刘梦棣却是有意逐步关闭赌坊的。
他就只说了关于马匹的一些事情,且策划着明年能举办一个盛大的棋赛。
落尘姑娘那里说得最多。
她先是说了后续培养姑娘的计划,又说到要让一些姑娘脱离苦海,早些嫁人。
甚至还说要调一些身世清白的人去刘梦棣要新建的女书院去教书。
石奇川原本就不善于经营,所以他并没有什么计划,就是与刘梦棣说起了十三经的一些事。
皮休的心思不在开会上,且对酒楼还不了解,所以也不敢发言。
会议开到了中午时候就结束了。
石奇川、曹宝升、程阔海、柳子贡、皮休等人分开了不同的时间段相继离去。
但刘梦棣的那些谋士却还没有走。
留在现场的还有那位一直想与刘梦棣单独聊聊的孟掌柜。
刘梦棣对孟掌柜说道:“孟掌柜,且把画具摘了吧,这里没有外人,戴着也难受得紧。山先生知你身份,莲儿更不用说了,还是她在其中派人与你联络的。而禅师与我是知根知底的!”
孟掌柜应道:“是呀,这面具戴得我真是憋的慌!”
孟掌柜将斗篷一栽,露出一副国字脸来。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风尘气,甚至连商贾的财气都不见得有。
相反,他的那张脸处处透着一股读书人的气质。
与山滔不同的是,他身上没有世家的气息,像是一个贫寒出身的士人!
刘梦棣对孟掌柜说道:“七朗织坊原本明面上就是七郎在做掌柜,但他能力欠缺,这些年也是你在背后支应着,要不然还不知织坊要出多少事情。这些年他虽然有所成长,但将来三厂开起来,我怕是他不能独支。麟玉呀,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但是……你可以把事情多交给他一些,但还请不要完全不管!”
麟玉是孟掌柜的字。
而朝中的户部侍郎孟传臣也字麟玉!
这不是巧合,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
孟掌柜即是孟传臣,孟侍郎即是孟掌柜!
蒋宗宪其实怀疑的一点都没有错,刘梦棣的确在朝里是有心腹的!
这个人正是户部侍郎孟传臣!
孟传臣无奈地说:“若以前我只是一个郎中,用不着上朝,我还能抽出空来帮六爷您。但现在我已是侍郎了,且不说上朝费时、朝务繁重,就言这四品官吧!六爷您知道的,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吏,蒋侍郎那里就没有不盯梢的。虽然蒋侍郎前些时候遇上了一些麻烦,但莲姑娘说您料定他一定会回到朝里。他一回来,必定要派人来盯我!”
刘梦棣只得应道:“这个我想到了。我就是……唉!算了!七郎就七郎吧,你好生做好你的户部侍郎,别让百姓太受罪了。哦,爷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提醒你!”
孟传臣连忙应道:“六爷不用提醒了,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急了!可我不是着急着当这个侍郎,我是真着急着为国出力,是真想做点为百姓谋福祉。对皇上的那些谏言……”
刘梦棣言道:“我与你说的那些东西你真的不该拿出来与父皇说道,特别是一条鞭法!倒不是你说错了,而是时机不对!你现在说出来,那些户部的太子党们必然是要防着你的!父皇过来问我一条鞭法之事了,我当时都蒙了!甚至怀疑他知道了你我的关系!这要是被他知道了,不管是对你或是对我都不是一件好事!”
孟传臣应道:“我省得了!是我错了!但当时……我真的是很想把现在的税法改一改,百姓太难了呀!”
“都说了时机不对!”
刘梦棣接着说道:“我是与你说过一条鞭法的好处,赋役统归,使民休养,也的确是有利于农事。以银钱代徭役,让官府以用此银来雇佣流民,以工代赈的确是个好办法。但你有没有想过,官府收上来的银子是要重炼的,是会有火耗的!这些火耗地方官吏也一定会再摊派给百姓,甚至多征多贪!”
刘梦棣看着孟传臣接着说:“麟玉呀,地方官府什么样子你真不知道么?你以为一条鞭法实行以后他们就真的不会征役加赋了么?官府有的是办法变着花样名目来征收!如果御史台那里不先改制断了那些师生、裙带关系,吏部那里缉考不改制,不考成其绩,一条鞭法是万万行不得的!只要地言一摊派,这条法就得废!再提怕是行不行了!”
孟传臣叹道:“好在六爷您将皇上给劝回来了,要不然我真的就犯下了大错!”
原本刘梦棣是还想说,一条鞭法的确能省出农民人力,创造更多财富,但同时对银铜货币的需求也就会更高。
折银纳税是可以增加户部收入,但银铜之质的问题更会突显而出,如果没有足量的贸易让外国将白银输入,只会加重百姓负担。
一条鞭法实行的实质好处当然也有,那就是可以减少仓储量,防止征缴上来的东西意外破损,且还能隔绝库吏偷手的习惯,更会省去实物运输的消耗,可火耗却是完全不能解决的。
地方官可不想因为亏空而影响仕途,火耗摊派下去与踢尖坠砣其实没有太大的匹别。
最后受伤的都是老百姓!
所以一条鞭法实行基础其实是考成法。
只有将绩效编进官吏考核内容,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约束地方官吏的非法行径,这些还需要御史台那里进行配合。
而绩效考核又存在一个形式主义的问题,再好的程章最后难免都会出问题,且修改无用,得定期地重新制定考核内容、
但刘梦棣看到孟传臣如此认真地认错,他便不再说下去了。
孟传臣叹道:“真是对不住六爷您了!”
刘梦棣应道:“无妨,至少现在没促成大错。不过你倒是能举一仿三,之前与你说过摊丁入亩,你却是将其应用在了摊盐丁之事上,你的才智还是胜于常人的!我觉得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是熬资历,等把褚文儒熬走,户部即是你与李荛说了算。李荛那里已被我说服了大半了,现在先与他做一些生意,然后再慢慢拉拢!你得帮我守住户部!”
“户部?”坐在一边没走的王无岁疑问出了声来。
刘梦棣言道:“其实我这些年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着户部在转的。麟玉要是败了,那就是我败了,会万劫不复的呀!潜龙在渊为的是黄龙出海,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
孟传臣深吸了口气,向着刘梦棣一拱手,说道:“我省得了!日后一定务实而行,不叫他们拿下把柄!”
“不!”王无岁突然说道:“你要给人家把柄呀!你若是一点把柄都没有,这个官你是当不下去的!”
孟传臣愣了一下,对王无岁拱手说道:“还请禅师赐教!”
王无岁说:“户部是太子党的天下,你若是想在户部有所作为,不通过太子党,你还怎么作为?能办成什么大事?”
“我与户部里的太子党不太合得来,没办法与他们……”
“与户部的太子党不合就不合吧,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
孟传臣不太明白王无岁话中的意思。
王无岁接着说:“何溯之已经走了,褚户部年纪也大了。李荛又是陇西李氏出身,身陷风波,而你资历善浅,你就能保证皇上不会从翰林院里直接调一个位翰林来做这个户部尚书?这又不是没有先例?秦相与卢相自己都拿不准皇上的意思呀!”
孟传臣拱手说道:“还请禅师言明!”
王无岁说:“你若是露些破绽给秦相,让他有了你的把柄,秦相的第一反应一定不是用这个破绽将你赶离户部,而一定就是要拉你入伙!你与褚文儒就算是不合,只要不是私斗,只为公事的话,秦相那里不仅不会看低你,甚至会高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