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少钦疯了似的开着车,那车子像一颗离膛的子弹一般飞越车流,朝着岫暻海湾的方向跋扈而去。
一支烟的功夫后,车子驶上了一座桥,这就是前台小哥所说的那座长长的“鹭桥”,驶过这座桥再往前走两三里路就到了岫暻海湾。令少钦远远地看见鹭桥上只有一台车在行驶,他笃定地再次将油门踩到了底。
只听“嗖”的一声,令少钦已瞬移到与那辆车并排的车道上。桥上只有两条车道,两辆车,一左一右并行着。
令少钦按响了喇叭,旁边的车却没反应。他再次长按,旁边的车依然照常朝前开着。
令少钦往左打方向盘,向左边的车道逼近,两辆车的车身几乎要贴在一起了,左车道的司机这才惊慌地看向右侧。
令少钦摇下车窗,不看对方,只等着对方刹车。
祝翾侧头一看,心立时慌乱到了极点。
“令少钦?!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不敢相信那是他。但那偏偏就是他!
令少钦继续鸣笛示意她停车,她哪里肯听话,满心的烦杂情绪困扰了她好几天了呢!
她非但没有要刹车的意思,反而赌气似的踩紧了油门向前奔驰而去!
令少钦见状又惊又气,他冷着脸猛省地加速急追上去!
追到她身侧,他再次鸣笛要她停车,她依旧不听话,倔强地朝前开,看也不看他!
令少钦长按喇叭,那响声是给她最后的警告,结果反而刺激得她加了速地跑!
令少钦不再鸣笛了,他沉下脸,一脚油门追到她身旁,稍微松一松脚与她同速并行一秒后,忽然加速超过她向前疾驰一秒钟,紧接着他踩着油门猛地向左打方向盘,车头瞬间向着左边车道一百八十度旋转,带动车身顺势一甩正好挡在她的车前!并在车子掉头摆尾的同时以眨眼的手速无缝切换为后退档,脚下油门不松,竟以同等的车速倒退行驶着!
从他追上她的车,到他一百八十度掉转车头逼在她的车前,再到他挂后退档让车子急速后退,只用了三秒!只有三秒!
要知道令少钦掉转车头强势地挡在她车前时,她还一直踩着油门在加速!
三秒,她哪里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
此刻,两辆车的车头相对着,在同一车道上以相同的速度行驶着。只是祝翾的车子是朝前开的,而令少钦的车则是正对着她往后倒退的!两车头之间只有半个车身的距离!
在令少钦的车子如从天降般挡在祝翾面前并抵着她的车头急速倒车时,祝翾已吓飞了魂魄,她本能地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刹车一踩到底!刺耳的急刹声震得整座桥都在剧烈地发颤!
祝翾的车子停下来了,令少钦在她停定的那一刻也刹了车。
他终于把她逼停了!
祝翾坐在车里,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落,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失控地抖颤着,右脚紧踩在刹车上一直不松开,一颗心“咚咚咚”地快要蹦出胸膛之外!
令少钦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缓过神来。
她脸色煞白,两腿也在止不住地颤抖,浑身都不受控地发抖,只感到胸腔内不断地有气流呼出,却没有气流吸进胸腔!那股极致的窒息感不断地压迫着她,逼得她不自觉地咬紧嘴唇、抠紧方向盘、使出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沉重而憋闷的长喊:“啊——!”
那声穿透车窗响彻鹭桥的长喊,拉回了她的神智,她两手发麻,双腿发软,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令少钦轻轻按响了喇叭,她这才猛省地抬起眼正撞上他的目光,她定睛确认他安然无恙的那一瞬间,她庆幸!她懊悔!她气恼!她后怕!她挂回空档拉了手刹打开车门下车向他大步冲去。他也同时下了车向她走来。
她迈着步子气愤地朝他大喊:
“令少钦!你有病啊!?你这个疯子!你不要命了?!”
令少钦来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说:
“我是有病!我是疯了!没有你,我宁愿不要这条命!!”
祝翾几近崩溃,她强忍着泪无力地吼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我刚才……我刚才差一点就撞死你了!”
令少钦伸手束住她的双肩,拉近她说道:“如果你还要继续躲着我,那还不如,你一脚油门撞死我好了!”
祝翾终于忍不住地飙泪,极度的惊吓、恐慌、愤恼、烦闷、委屈……所有积压的情绪一下子崩盘!她抬起一只手臂掩在鼻口前,无声地、歇斯底里地哭着。
这是她多年人生以来为数不多的泪流时刻。她向来很少哭的。上一次像这样哭泣,也是因为他。
日暮的红霞映照在她脸上,把她的泪也染成了红色。
令少钦心如刀割,他把她拉进怀里,用他的胸膛温抚着她颤抖的身心,他知道,刚才他逼停她的那一幕,把她吓坏了。
“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为什么你又会突然间消失?”他的语气带着质问。
祝翾不答话,不看他,只用力地把他推开。
令少钦怒了,他压着怒火讨伐她:“祝翾,当年你说走就走,消失了七年,你又说回来就回来。你答应跟我交往,你说过要做我的光,你说过再也不会离开我,但现在呢?你又一次不声不响地从我身边逃走,躲得离我远远的,让我到处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多担心你吗!?你对我说的那些承诺,全都是骗我的吗!?”
“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我自己难堪。”
“有我在谁敢让你难堪?!”令少钦发出狮子王般的咆哮。
吓得祝翾心跳都漏了节拍。
狮子王继续声讨:“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是不是我平时给你自由惯了,所以你想理我的时候你就待在我身边,你不想理我的时候你就说消失就消失!你怎么可以对我们的感情这么不负责任!?”
像是有一根钢铁般粗壮的绳索绑着一块巨石吊着祝翾的心狠命地往下拉拽,直拽得她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