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荣嫔直接越过了乌拉那拉常在,来到上首,端庄大方的坐下了。
“看来你知晓本宫今日为何而来。”
乌拉那拉常在跪在那里,但整个山高水长也没有见到一个下人伺候,只见她开口说道:“荣嫔娘娘若是还未放下过去的恩怨,可尽管责罚妾。”
荣嫔见她这么一副不扭捏认罪的模样,非但没有终于可以为二公主哈宜呼报仇的快感,反而有一种一拳捶到棉花的无力感。
“好啊,那你就给本宫的孩儿偿命如何?彩云,将毒酒拿来。”
荣嫔早就算好了,即便她一杯毒酒要了乌拉那拉常在的命又如何,如今她马佳氏蒸蒸日上,父兄叔伯在朝中皆有建树,她还有五皇女富阿灵傍身,再遑论她腹中还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皇上不会舍得重罚于她,这是她为哈宜呼报仇最好的机会。
乌拉那拉常在虽然做好了会受些委屈和磋磨的准备,却没想到荣嫔竟然如此心狠,要自己的命!
好在她一开始就做好了一些准备,早早的就让松朵去请皇上来了,她穿的单薄,又画的孱弱,也不过是为了过会能在皇上面前更得些怜惜,让皇上心疼自己,不仅不再追责从前自己做的事,最好是还能因此与荣嫔生些嫌隙,为此,她甚至愿意受些伤,使个苦肉计。
毒酒,好,这是一个更好的机会。
只是自己还得再拖延些时间,至少得等到皇上来了,才能一举将荣嫔打倒。
二人各有各的心思。
皇上却没有及时到来,因为灵常在昨日才爆出有孕,今日就小产了。
不仅是皇上还没来得及为这个新生命高兴,就连灵常在自己,也只是惊喜了一日。
灵常在素来也算有些恩宠,又乖顺不闹事,皇上让僖妃协助皇贵妃,彻查此事,务必揪出真凶,让灵常在宽心。
打断荣嫔逼迫乌拉那拉常在服毒酒的正是皇上晓谕六宫的圣旨,晋灵常在为灵贵人。
灵贵人一直知晓自己的目标是往上爬,虽然很痛心没能留住这个期盼已久的孩子,但还是埋葬好情绪,恰到好处的向皇上示弱,又宽慰体贴皇上,故而,虽然是小产了,往后的一个月,却没少得到皇上的眷顾。
当然,这是后话。
因为在山高水长得到消息的荣嫔也突然动了心思,她这一胎已经两个月了,如果这一次再因为乌拉那拉常在而没了,是不是她也会因此再得到晋位,成为四妃之一,且乌拉那拉常在也会因此万劫不复。
就在荣嫔要借势碰瓷乌拉那拉常在,假装摔倒时,乌拉那拉常在却敏锐的觉察到了外间有一抹明黄,她的反应更是强烈,突然往边上一跌,顺手取走一边的毒酒,哭到:“荣嫔娘娘,妾自知罪责深重,可这两年,妾无时无刻不为当年的错失自责,妾得知二公主逝世后,虽然也知晓是后天照顾不当,可妾也日日为二公主诵经祈福,没成想荣嫔娘娘还是气未消要让妾拿性命相偿,”
荣嫔趔趄了一下,听到乌拉那拉常在如此言语,无名之火冒上心头,将嫁祸她的心思稍放了放,满是不屑的说道:“你装什么,祈福?人都没了祈福有什么用,你喝了这毒酒下去陪本宫的孩儿,本宫尚可以原谅你。”
乌拉那拉常在哭的更加惹人怜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竟然真的仰头将毒酒送至唇边。
荣嫔的眸中这才有了一丝快意,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一声震怒的男声。
“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康熙帝刚行至山水之间的门外,就听见了乌拉那拉常在那一番推诚相见的言语,而后竟然听到了荣嫔恶毒的让她饮下毒酒。
“梁九功,快去传太医来。”
屋里除了乌拉那拉常在,都是荣嫔的人,且她又孤身一人跪在地上,面容惨白,看着便是受尽了欺负。
荣嫔在得知灵常在小产又晋位贵人后,便满心以为皇上定会碧桐书院陪着灵贵人,丝毫没有想到此时竟然会被皇上碰个正着。
“皇上,不是这样的……”
荣嫔顿时气弱下来,但康熙帝却不听她的言语,直接让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将她带回了坦坦荡荡禁足。
太医很快就来了,乌拉那拉常在本就是想使用苦肉计,哪里会真的毒死自己,那一杯毒酒,她也只是碰了个唇,那酒中有大量的鹤顶红,虽说并未饮入口中,但乌拉那拉常在还是中了些毒。
太医开了不少方子,解毒的,健补的,这也是太医瞧见皇上露出的对乌拉那拉常在的关切,才如此重视的诊治开药。
荣嫔动用私刑,戕害嫔妃,康熙帝将她禁足是暂时不想见她,但并不代表不会再处罚于她,正当她想着是褫夺荣嫔的封号,还是降她的位分时,僖妃带着两个宫女和两个太医来了勤政殿求见。
“皇上万安,嫔妾受命调查灵贵人小产一事,发现灵贵人身边伺候的下人,似乎还有别的主子。”
这就意味着,灵贵人小产并非是偶然,而是遭人暗害。
“是谁?”
康熙帝对这些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十分不耐。
“臣妾只查出害的灵贵人小产的实际是在灵贵人身边伺候的左莲,李德海带人从左莲的床褥之下搜出了一包红花。”
“将那贱婢送去刑部受审,吐不出幕后真凶,就全家一起抄了。”
僖妃欲言又止,她一番调查才发现,不知道为何,在这圆明园里伺候的宫女大多是父母双亲亡故或是被家中变卖的。
换言之,她们大多并无太多牵挂,也无软肋,僖妃不禁怀疑这是场预谋好的算计。
“皇上,臣妾查过内务府的档案,这个宫女身家一清二白,并无家人存活,倒是前两日,灵贵人贴身的宫女说瞧见她偷摸去了天然图画,不知此事是否和德贵人有关啊。”
康熙帝刚要让人宣德贵人来一问,心里也多了些腹诽,怎么一件两件事都和德贵人有关?
但传唤的小太监很快就跑了回来,身边并没有跟着德贵人。
“皇上!奴才去请德贵人,德贵人身边的竹息说德贵人险些小产,正卧床等着太医去诊治!”
康熙帝大手一拍桌案,吓得僖妃和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一激灵。
“朕的孩子一个一个的遭人暗害,这宫里的奴仆是干什么吃的?还有你们,掌管六宫,怎么管出了一条条的人命!”
僖妃立刻跪地求皇上恕罪,在康熙帝起身要去天然图画看看时,也跟了上去。
德贵人此时虚弱的躺在床上,她方才想喝一碗酸梅汤,不过喝了一口就觉得今日的酸梅汤味道不太对,便搁置了。
可就是那一口,便让她险些小产。
看到皇上到来的那一刻,德贵人做足了柔弱害怕,引得康熙帝也没忍住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
“皇上,嫔妾害怕,有人要害嫔妾的孩儿!”
康熙帝一进屋子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碗汤饮,太医也跪在桌边,一看便知是那汤饮中被下入了不干净的东西。
“太医,是什么东西惊扰了德贵人的胎?”
院正一把年纪了,自从皇上的妃嫔多了,他觉得自己都要变成妇科圣手了,天天不是诊脉保胎就是小产清宫。
这次还让他看到了后宫的阴私,竟然有人一天时间,就用红花加害了两个有孕的嫔妃。
灵贵人和德贵人都是汤饮中出现了红花,又都是用味重的食材加以调味,好在德贵人竟然味觉这样灵敏,只喝了一点,才没有太过伤到胎儿。
“回皇上的话,是红花,德贵人的酸梅汤里被人下了分量不轻的红花。”
康熙帝大怒,“去将那个贱婢带来!”
僖妃适时的对侍卫补充道:“去将左莲带来。”
左莲还没被送到刑部,此时关押在藻园。
跟在康熙帝身边的侍卫们即刻去藻园将左莲带过来,但打开那间关押她的房间却发现,她早已脱下外衫,拧成一股绳,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
胆大的侍卫上前将她放了下来,却发现她早已断气。
消息传到康熙帝手中时,他是真的生气了,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威严和权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次又一次的触摸他的逆鳞!
可到底是谁,能这样手眼通天,一次又一次在宫里,甚至在宫外,都卷动风云。
德贵人放心了一瞬,随意就这皇上握住她的这只手,微微用力拉了一下,像是只怯弱的小狗,说道:“皇上,嫔妾从前初次有孕,饮食中曾出现过大量增加食欲的药材,是嫔妾一早发现,后面又控制了饮食,才能致使四皇子降生,可那些药材还是对四皇子造成了伤害,才使他没出生几日就去了,这次又有人向嫔妾下药,还是毒性猛烈的红花,”
德贵人悲怆的道:“皇上,是有人不愿人嫔妾,甚至不愿让后宫姐妹们生下孩子啊!”
僖妃眉头挑了挑,觉得德贵人有些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德贵人含沙射影的道:“宫中姐妹有孕的不在少数,可除了僖妃娘娘和荣嫔娘娘将四公主和五皇女养的好了些,其他姐妹的孩子都是夭折甚至小产了,只有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不仅平安生出五个公主阿哥,如今甚至腹中还有多胎,且奇怪的是,皇贵妃有孕,却从未听说过有人加害于她,就连那一次小产,都只是因为隆科多的不作为,而不是因为宫嫔。
康熙帝顺着德贵人的话往下想,也发现了个中蹊跷。
此时妤婉还在和几个孩子玩认识颜色的游戏。
如今正是盛夏,但圆明园里各种颜色的树叶都有,甚至还有一些花朵。
妤婉让月儿和梨儿收集了红、粉红、橙、黄、绿、青、蓝、紫、棕等色的树叶,又取白布,用墨水浸染出黑和灰两种颜色,十几种常见颜色的树叶和布放在几个孩子面前。
乌那希已经能全都认出来了,现在她担任了弟弟妹妹们的小老师,在教这四个话还不会说的小家伙认识颜色。
难得的是,这四个小家伙尿都控制不住的年纪,却控制住了情绪,都安安分分的坐在那里当一个合格的学生。
妤婉则和布常在在一边的树下乘凉,今天发生了几桩大事,但妤婉没再去管,都交给了僖妃。
僖妃和荣嫔二人的女儿是同日出生的,二人也觉得有缘,没事的时候也会偶尔过来和妤婉聊聊育儿心得,她们二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此次荣嫔上门找乌拉那拉常在的麻烦,被禁足后第一个想到的能帮她一把的也只有僖妃,故而她告诉了僖妃自己有孕一事,恳请僖妃能在皇上面前为自己进言。
僖妃答应了,故而妤婉今日直接让僖妃出面去查案,也是给了她去面见皇上,为荣嫔求情的机会。
妤婉虽然自己宅在长春仙馆里享受育儿的恬静时光,但却也对圆明园发生的事情十分了然。
灵贵人小产了,她送去了丰厚的补品,乌拉那拉常在中毒了,她送去了丰厚的补品,德贵人误食了红花,她也送去了丰厚的补品。
此时她和布常在也闲聊着,说着幕后黑手会是谁,对于孩子竟然这样零容忍,露头就秒。
布常在觉得皇贵妃说话真的很有意思,边用心给乌那希公主缝一件漂亮的秋日短褂,边笑着和皇贵妃搭话。
但这岁月静好,却被梁九功打断了。
梁九功带着两个小太监,虽然是奉命前来带皇贵妃去勤政殿问话,但他面上却是客气甚至还带着些打扰了的歉意。
“皇上召见本宫?”
梁九功也不敢说是何事,只说皇上有请,但妤婉还是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些端倪,皇上这是怀疑了自己?
那这查案水平可真是屁股上挂暖壶——有一腚的水瓶。
身正不怕影子斜,加上本来也对这个渣男无感,妤婉不觉得委屈什么的,只想去看看是谁这么有本事,这就把脏水泼自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