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九目光深邃如渊,缓缓扫视过庙内那沧桑铁铸的香炉,继而投向庙外那傲然挺立的参天古木,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暗自思量。
这一路行来,他已明了当日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确是由庙外风卷残云般席卷至这破败庙宇之内。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同为天虚观绝学“虚空掌”所留痕迹,庙内香炉之上的掌印,竟比庙外古木上的更为深邃有力,无疑蕴含着更为浑厚的内力。
“虚空掌”非比寻常,需有极为深厚的内力方能驾驭,而当日道长身处生死存亡之际,每一分真气皆是珍贵至极,断无可能虚耗于无用之招。
此中似乎另有玄机,陈天九心中暗忖。
念及此处,他身形微动,犹如风中落叶,轻飘飘地掠出庙门,直奔那棵参天古木而去。
云梦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却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两人身影一前一后,穿过一侧草丛,终至古木之下。
陈天九仰头凝视那树干上的掌印,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与掌印遥相呼应,心里头暗自推演。
很快,他便得出了论断,这掌印果真是虚招所留,力道刻意收敛,留下的印痕不深不浅,五指位置更是透露出一丝勉强,四指并拢,唯有尾指微偏,姿势别扭,甚是古怪。
他心头疑惑更甚,缓缓绕着古木踱步,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黄土之下,杂草丛生,他蹲下身子,一寸一寸地拨开杂草,仔细探寻,企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云梦烟见状,亦随之矮身,与他并肩查探。
然而,二人几乎将四周掘地三尺,却依旧未能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陈天九眉头紧锁,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无奈地站起身来,再次仰头凝视那树干之上的掌印,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鼻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云梦烟见状,不敢打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四周一时之间,唯余清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更添几分寂寥与诡秘。
就在这时,陈天九的双目突然亮起一道精光,仿佛洞察了其中某种奥秘。
他循着那掌印中极为古怪的尾指所示方向,匆匆侧目望去,只见不远处亦有一棵参天古木傲然挺立,与此树遥遥相对。
他身形微动,犹如鬼魅般一晃,便已至那新发现的古木之下。
云梦烟默默跟随,不发一言,只是目光紧紧锁在陈天九身上。
陈天九绕着那古木缓缓踱步,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行未数步,他脚步忽地一顿,目光如电,紧紧锁定在树干之下。
只见那里,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赫然在目,显是新近所为,与周遭历经风霜的古老树干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精神大振,蹲下身子,细细查看那划痕。
划痕虽浅,却蕴含着一股凌厉之意,显然非等闲之辈所能为,无疑以高深内力凝聚真气,用手指刻划而成。
他作势欲以指相触,感受其中残留的劲力波动,但终究未敢轻举妄动,生怕破坏了这唯一的线索。
他迫不及待地拨开周围的杂草,仔细搜寻每一寸土地,希望能发现更多的蛛丝马迹,但除却那孤零零的划痕外,再无其他异样。
于是,他站起身来,目光沿着划痕所示的方向延伸,只见其中一头,又有一棵古木矗立,与此树遥遥相对,仿佛是那留下划痕之人特意留下的指引,将两树紧紧相连。
陈天九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与紧迫,他不再犹豫,连忙循着那道划痕所指的方向,快步前行。
果然,在那棵古木之上,他也发现了同样的标记,心中更是确定,这必是道长所留一条重要的线索。
激动之下,陈天九呆立半晌,继而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信步而行,继续沿着标记所示的方向深入。
一路行来,却渐入密林深处,四周愈发偏僻,举目所见尽是矮树长草,哪里还有半分人迹可寻?
每走一步,荆棘便如针般刺入小腿,但他却浑若未觉,只一心想要揭开这背后的秘密。
云梦烟中毒未愈,体质柔弱,哪里跟得上他这般疾行?忽的一脚踏空,险些栽倒在地,惊呼出声。
陈天九闻声回头,只见云梦烟一身裙摆已被荆棘撕扯得七零八落,甚至隐隐有血迹渗出,模样甚是狼狈。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歉疚之情,温言道:“云姑娘,此番连累你受苦了。但陈某心急如焚,不得不加紧步伐,还请姑娘勿要见怪。”
云梦烟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天九兄言重了,梦烟既已随你而来,自当共赴患难。只是我这身子骨,倒是拖累了你。”
陈天九苦笑摇头,环顾四周,见天色已晚,月光稀薄,难以照亮前路,他心中暗自焦急。
忽地,他目光一闪,“云姑娘,眼看天色将暗,若再耽搁,只怕要在这荆棘丛中露宿了。你身子虚弱,实不宜再行。若姑娘不嫌弃,陈某愿背负姑娘前行,如何?”
云梦烟闻言,脸颊微红,羞涩地低下了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角,犹豫了片刻,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陈天九见状,心中一松,拱手道:“那陈某就多有得罪了。”
说罢,他转过身去,静待云梦烟伏上他的背。
一阵细微的响动之后,他只觉背上一软,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心神不禁微微一荡。
但他随即收敛心神,强自镇定,踏上了继续前行的道路。
耳边传来云梦烟轻柔的呼吸声,显然她心中亦是紧张不已。
于是,两人便这般暧昧而行,走了一阵,天色愈发黯淡,四周更加漆黑一团,茂密的丛林阻挡昏暗的月光,纵然尽力睁大眼睛,也难见物。
陈天九凭借过人的目力,背着云梦烟,一步一步走得更慢,艰难辨认一路划痕所示,又恐一个踏空,跌入暗藏的山沟陷坑。
但他却也不愿停步,这般负着云梦烟苦苦走了几里有余,突然左首现出一面崖壁。
他凝神望去,隐隐见得其中有着一个山洞,正是先前最后一棵大树划痕所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