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认识怀恩的会路过她身边打趣，一些不认识的便会问起，怎么军营中来了小姑娘。
但大家发现怀恩小小年纪，立在一旁，如似一棵劲松一般，便笑着各自离开。
她许是等了近一炷香吧，才看到褚复从将军的营帐里出来。
“褚叔！”
褚复见到一直站在一旁等待的怀恩一愣，紧接着笑着来到她的面前，轻轻一点她的脑袋，“干嘛呢？”
“担心阿兄。”商怀恩回答。
“你就这么喜欢你阿兄？”
“这世间，只有阿兄会对我和我母亲好。我母亲说了，没有阿兄，我可能会死。那我就得对阿兄好！！”
禇复叹气，看了一眼营帐方向，随后取出一包蜜饯，交到怀恩的手里。
“你阿兄刚参军的时候，是我同他一起。他那会儿才七岁，不像我们这些自小学武的，因此吃了不少的苦。他那会儿天天在夜里藏在被子里哭。我看他可怜，经常偷偷地塞一块蜜饯给他。”禇复说着，或许是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孩子。
因为长得太过好看，雌雄莫辨，总是会被军营里一些歪心思的人偷看其沐浴。
而他性子固执又有着洁癖，并未选择告诉长官，且又知道自己能力弱，便选择长时间不洗澡，闷声训练。
等到变得厉害了，他浑身恶臭，不过他也有了底气。去找那些人一个个的挑战，将那些欺负他的人一个个打趴下，自那以后，军营里也就多了个“玉面阎罗”的名号。
就像是阎王爷一般，手中有本名册，不是不勾去你的名号，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这包蜜饯，怀恩你一天吃一颗。”禇复说着。
商怀恩听罢，机灵的她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顿时明白了褚复的这话。
是，阿兄活着的意思。
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多谢禇叔！”
“你这般叫我，我倒是能占溯洄便宜了。”褚复大笑说着，他一想到哪天见到溯洄拿这句话揶揄他就觉得会很有趣。
……
不过商归也正是因为那段时期，落下一个习惯，不管在哪，是否睡觉，都时常紧绷戒备的下意识。没有人能靠近他的身侧，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将他惊醒。
但同样也留下了一个小习惯，他素日里觉得苦闷了，便会拿出蜜饯。
酸甜的滋味，好似让他的心间多了一丝丝其他的感受。
就如现在。
他双手被铁链绑住，已然不知被眼前的林覆施针几次了。
“还不愿意忘记么？”沈屈取来一块蜜饯，颤抖着塞入商归正在落血的口中。
商归虚弱地张口，轻轻咬住蜜饯，他缓慢咀嚼，一点点感受着这股滋味。
他的鼻腔滑落一条血迹，混着蜜饯嚼入腹中。
他咽下之后，抬起眸子，看向眼前的沈屈，笑了一声，回答道：“我忘不了她了。”
“只要你忘了她，我立马将她送走。”
“然后，失忆的我任你摆布？攻打魏国？”商归歪过头，向沈屈质问道。
“如今这么多人想要你的命，你若不要这个位置，你还能平安么！溯洄，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以前我这么做，那是想你离开这局棋。可他们给脸不要脸，令你深陷局中。所以如今唯一的解法便是你率领我们这些众部，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商归调整了坐地的姿势，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鼻子下方的血水，“沈屈，问你一个问题吧。为何你身后的那些林氏族人，会这般忠诚你？在塔楼里出来的林氏可不是这样的。”
沈屈回眸看了一眼那些样貌绝美的林氏族人。
有男有女，有中年、有少年也有孩子。
他们忠诚沈屈，知晓沈屈早在多年前便有异心，即使他们被灌输了林战神的信念，但他们也不会背叛他。
甚至连林覆也是如此。
她样貌异常好看，是被喜欢美丽孩子的沈淑选中的孩子，说是送给沈律，实则是在监督他的一切。
林覆双手覆在铜盆里清洗商归的血迹。想起沈律死前的那些话语。沈律对她很好，看她一直穿黑色的衣衫，会给她买衣服和首饰，将她当做妹子一般照顾，即使知晓她有目的，还是依旧如此。她不由得，有些心酸。
沈屈缓缓地收回视线，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先行下去。
他们听令，一个个离开了这间暗室——
其实沈屈知晓他们还在门外守护着他，怕他不会武功被商归拿捏。
商归同样是发现了其中的怪异，林氏族人，怎会如此忠诚此人？
沈屈却是弯唇，往商归身边席地坐下，他双手环住膝盖，“溯洄，你知道一些达官贵人私底下淫狎娈童的风气么？”
商归一愣，随之看向门口方向，那些貌美的林氏族人，莫不是…
“十一二岁，甚至是更小的年纪。有些人表面上看着人模人样的，但私底下玩得花样可多了。”
“我是沈氏族长，在楚国，我几乎是与他们站在同一个位置，看着他们的玩乐。”
“第一个送到我床上的少年，九岁。当时我十七岁。我不近女色，也不好男风，他们私底下无不是在猜测，我究竟喜欢怎么样的。因此尝试着将一个孩子，送到了我的榻上。”
商归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在欢都城被顾晨灌药的那段时期，怪不得他们会如此肆无忌惮，原来楚国一直有着这样的风气。他听见沈屈忽然不说了，赶忙问起：“然后呢？你对他……”
“什么都没做。但是有人监视啊！我只能躺在那个孩子的身边，整整一个晚上，我连眼睛都不敢闭上。”沈屈缓缓地捂住脑袋，“他们就是一群变态！看我软硬不吃，又独善其身，非要我有点癖好！”
“第二天，我牵着那个孩子的手，回到了府上。”
“他们便也因此得出一个结论，我，好娈童。”
沈屈缓缓地起身，踏入暗处唯一的窗口跃进来的一抹阳光，他垂眸注视着自己的手指，随后在明暗交接之处，猛地一指坐在地上的商归。
“楚国东锦城，哪里的少年最是好看？林氏！”
“有一位林氏的长老，他的武功在林氏之中实属一般，却能跻身四大长老之一。那多亏他长了个灵活的脑子，将那些底层的，长得最为好看的少年挑选出来，送到世间各国有权有势之人的榻上。”
“而我，也正因此，自那以后，收到了一位又一位，被当做商品一般换取利益的林氏孩子。”
“这些孩子们现在长大了，他们私下约定好，不会说出我的秘密，甚至会保护我的安全。那是因为他们想要救下自己的同族，因为他们知晓，只要送到我这儿的孩子，都能活下。我会在他人面前表现得喜欢这些少年，却在带回府上之后，扶养他们。只要他们活着，我的院子，便是他们一辈子的家！”
说到这儿，沈屈来到了商归的面前，面对着他蹲下了身，把话题一转。
“所以明白了吗溯洄。我啊，不是坏人，与我合作吧？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