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太过迅速激烈以至于擦碰到裴异那只手上的伤,林迦听到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想必是巨疼,脸色都变了。
“你没事吧?”
跟她话音一起落下的,是门锁扭动的开门声。
两人瞥去视线。
陈婉燕站在门口,蹙着眉静静看着他们。
林迦悄悄舒了口气,唤人:“陈阿姨。”
两人之间再多不愉快,这个时候该有的礼貌还是得要有。
陈婉燕没看她,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儿子,漂亮的眉骨拧起:“怎么样?身上还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不舒服?”
裴异声音低霭:“没有。”
“要不是你爸的秘书开车从怀远路走,说看到有辆车的车牌号像你的,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开车跟人撞了!”
“医生怎么说的?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吗?”
从家里离开后,母子俩已经冷战很久了。
上次见面还是傅恬出事,这次是自己出事。
母子间本应亲昵融洽,但在他们这儿却成了奢望。
说完他抬眼去看一旁的林迦,见她神色并无异常,担心她被忽视可能会难过的思绪松了松:“医生下班了,明天做。”
“医院怎么能随随便便没人做检查呢?万一有紧急的病人怎么办?”陈婉燕质问道,一边从包里掏出手机,下一秒被裴异拦了下,手机抽走,丢她未合上的爱马仕里:“医生也是人,也要吃饭睡觉。”
说完,朝林迦那侧站了站,不知是说给谁听:“待一晚,明天检查一样的。”
陈婉燕不放心:“要是有内伤没有及时......”
“死不了。”
“......”
焦急被不耐打断,病房内一时静寂。
林迦余光扫过旁边这对母子,此时想走的心达到巅峰。
她不知道陈婉燕怎么想她,能明确的一点是,此时此刻她一定很想她走。
“我晚上还有......”
“是我们。”裴异截住她说了一半的话,打着石膏的手,虚虚搭在她腰间转身看陈婉燕:“我们晚上还有事,不早了,您先回去吧。”
陈婉燕抿唇,这才把目光正式的落到林迦身上。
那一眼,怎么说呢。
冷漠的、憎恶的、厌烦的......或许还有很多!
林迦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会让她前后反差这么大,如果说陈婉燕是觉得自己从前识人不清,没想到她是个见钱眼开如此势利的人,一腔喜爱和热情错付,那她现在已经将钱一笔一笔都还清了,按道理来说,她就算不再喜爱她,那对她的厌恶也不该这般明显。
好在陈婉燕没说什么,离开了。
维持住了她最后的优雅。
比起拿钱砸她要她离开自己儿子的高贵的夫人们,要好说话的多。
陈婉燕走后,林迦在一旁的沙发上重新坐下,拿了本桌几摆放的杂志随手翻阅,都是些学术相关的报道,用词生僻,她看不太懂,又换了一本,这回是全英文的,大概也是医疗领域的,林迦放弃找这样的方式来打磨时间。
合上书,重新将其垒好。
抬眸时,撞上那双漆黑的似笑非笑的眼睛,明明没做错什么事,林迦忽地生出囧态:“你早点休息吧,不然影响明天检查结果。”
“早点睡,伤口能提前愈合?”
好像检查前一天清淡饮食,不熬夜,成了约定俗成的一种规矩。
林迦没理会他的调侃,朝洗手间走,“那你熬着吧。”
她关上门,用冷水洗了把脸,本来有点昏沉的疲意的脑袋,瞬间清醒。
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脸上还在滴着水的自己,想着这一晚上发生的事,从前觉得自己的生活寡淡无聊,一点激情都没有,但这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好像又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太过耗神耗精力。
出神片刻,林迦抽几张纸擦干了脸上的水渍出来。
裴异正背对着她接电话,没用手拿,手机就放桌面上,他开了扩音。
徐进远:“人没事就好,明天我让我妈熬一桶猪蹄汤去看看你,都说吃啥补啥,没准一会儿就好了!”
裴异嗤笑一声:“那你是不用补。”
徐进远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裴异慢条斯理来一句:“本来也不缺。”
操,骂他是猪?!
两人又聊了几句,基本都是徐进远在废话,快要挂断时,林迦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东旺的方总昨儿个联系我,问我们这边进度,你答应跟他们联名了?”
之前还说东旺的风格更偏向于传统家庭大团圆一类,比较受长辈喜爱的品牌,受众跟冰封的玩家不符。
给他劈头盖脸说过一顿,转脸给人抛橄榄枝了。
“嗯。”裴异不想提这事:“还有事儿吗?”
“因为星图吧?”徐进远一早猜到,冷哼了哼说:“我听说东旺这次主动找星图签的合作!”
说到这个,裴异比他更不屑,“要不是你,东旺去年就跟星图合作上了。”
“那我不是......”
“挂了。”
没给他辩解的机会,裴异揿下挂断键。
病房内很安静,却比刚才多了一丝浮动的气息。
裴异转过身,一眼看到站在洗手间门口的林迦,一时愣住,可能刚才接电话时太过投入,没察觉到她出来。
两人静默对视两秒,裴异先开口解释:“其实东旺也不算是......”
她说:“谢谢。”
就这样,裴异本来准备好的话术此刻堵在嘴边,没派上用场。
“东旺去年我费了很长时间都没拿下来,虽然最后眼见着快要签合同,临了也飞了。这事我当时确实怪过徐进远,但是静下来想想,那会儿那个王总,其实根本没诚心跟我们谈的,价格压的非常低。”
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东旺给出的价格,基本上就是市场价。
要知道,东旺名声很响亮,它们是几十年的老品牌,家家户户逢年过节必选的送人礼盒,仗着各种名头加身,他们历年来的广告费都被压的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能以那样的价格签下东旺,连北城分部的老大葛总都诧异了。
裴异勾唇笑了笑,忽地想到什么,朝她走过去的时候说:“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洗洗睡了?”
林迦盯着越走越近的人,看那只被固定的手,刚才不小心碰到他都能痛成那样了,她不信他还能做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他越来越近,近到抻一只手臂就能将她框在方寸之地,林迦这才不太淡定的掀唇,“你们男的是不是在挂上墙之前,都会想做那种事?”
“哪种?”裴异好奇归好奇,还是有些许的失望的:“我就让你帮忙洗个脸,你就咒我挂上墙,会不会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