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初六,两人直接从南城出发,直飞赫尔辛基,开始了为期半个月、拖延大半年的蜜月旅行。
在这半个月里,林迦看到了只在纪录片中才见过漫天舞动极光,感受到挪威压迫的极昼,震撼于哥本哈根的中世纪建筑。
最后才从米兰飞回的北城。
短短半个月,却在十多个欧洲国家留下足迹。
那是林迦在地理和历史课本里都难以感受到的震撼体验。
在旅程结束前的最后一天,林迦做梦自己背上背着两座山一样的工作文件待审批,导致大半夜惊醒,无语又可笑。
回来后便马不停蹄进入被怠慢的工作,连着一个星期加班,在周末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加班到十点,总算把堆积的工作处理完成。
她跟每天照例来接她下班的裴异抱怨:“以后还是不要出去玩了。”
裴异开着车,倒退的路灯钢琴键一样在他脸侧跳跃,轻薄的嘴角微勾,“怎么不考虑干脆辞了工作。”
他对让林迦给自己当小秘这件事很执着。
“那不行!”
就算不工作没有收入来源裴异也不会有任何微词她这一点她从没怀疑过,但林迦不想过掌心朝上的生活。
与其寄希望于别人的赠与,哪有靠自己双手吃饭有底气。
到家后已经十点半。
林迦照常去泡澡洗漱,出来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到处找自己笔记本,洗澡的时候想起来有封邮件忘记发出去。
“过来。”
裴异熟练的从柜子里取出吹风机。
“等下等下。”她到处找笔记本,明明记得刚刚就放在桌几上的,这会儿却不见了:“裴异你看到我电脑了吗?”
他将插头插进插座,走过去把人带过来:“先吹头发。”
知道在这方面拗不过他,林迦乖乖过去坐好,第一时间就扫到了桌上放的密封好的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
林迦好奇拿起来看了看外壳,没任何署名文字。
吹风机几乎静音,所以裴异的说话声很清晰递到林迦耳边:“新年红包。”
闻言林迦乐了:“哪有红包这么迟给的,而且谁家红包长这样啊!”
裴异提唇,“我家。”
啧。
还不忘夸一句:“裴总真有创意!”
林迦撕开封条,里面是厚厚的一摞资料。
沉甸甸的。
嘴角挂着的笑意,在看到封面两个黑色楷体汉字时,凝滞。
林迦脑袋“懵”地一下,整个人僵硬住。
各种不好的念头如洪水猛兽一般,瞬间将她所有理智和情感侵袭吞噬。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立遗嘱?
正常情况,是在感觉自己将于不久后离开这个世界之际,亦或者,在赴一场深知有去无回的行程。
豆大的泪珠子就这样毫无征兆落下。
裴异放下吹风机,准备这份东西前他就想过可能会弄哭她,但似乎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机会。
“我身体很健康,也从没有丢下你一个人离开的想法。”他蹲下来,替她擦掉眼泪:“先打开看看。”
林迦眼睫濡湿,眨了眨盯着他看。
“真的。”他重申:“我发誓也行。”
林迦赶忙去捂他嘴,红着眼凶巴巴的瞪过去:“不许发誓!”
裴异扯唇:“嗯,你先看。”
他重新拿起吹风机给她吹头发,林迦则一页一页翻开那一叠厚厚的A4纸。
里面全都是裴异名下的一些不动产包括但不仅限于房屋门面园区,还有流动资产比如跑车股票期权......
遗嘱写明,在裴异发生意外或者疾病死亡后,林迦作为第一也是唯一继承人可以获赠其名下所有资产!
遗嘱已被公证,硕大的钢印鲜红刺眼。
林迦眼角泛红,将那叠难以估值的资料往桌上一丢,冷腔冷调并不领情,“我不要。”
裴异确认头发根部全都吹干之后,才拔掉插头收起吹风机,弯腰将落到地上的一页纸拾起,“嗯,到时候你就变现捐掉,也行。”
他将资料整理好,重新塞回密封袋:“反正真到那一天,我也看不见听不到,不会担心你会不会因为经济窘迫一天打几份工,也不会担心你想给家里更好的生活条件而委屈自己。我看不到,就不会担心,到时候这些都是你的,你怎么做,都看你心情。”
林迦鼻酸的要命,眼眶胀的要命。
哭很丢脸,她不想哭的,但是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她双腿曲起,脸埋进膝盖,小小的身体因为哽咽而颤动不止。
有一张巨大温暖的怀抱,慢慢把她抱进怀里,他的吻也落在她头顶,“不哭了好不好?”
林迦哭的更大声,情绪像崩溃的堤坝一发不可收拾。
无论裴异如何安慰,都无济于事。
-
林迦发现怀孕,是在那天后不久。
那天下班后她去找裴异吃饭,因着吃了好久清蒸水煮的东西,那天就特别嘴馋想吃点酸辣刺激的,就缠着裴异一定要吃火锅。
那天也不是她第一次提,之前几天晚上回去,她时不时就在他耳边嘀咕好想吃烤肉好想吃火锅好想吃麻辣烫......
不知道的,以为她受多大虐待。
后来如她所愿去吃了火锅。
前半程一直开开心心,不停跟他讲最近公司里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有些事她甚至之前已经讲过一遍。
但他没有提醒没有打断,安安静静。
直到林迦捞上来一颗虾丸咬了一口时,她脸色一变,下一秒就见她捂着嘴直往洗手间跑
裴异那张俊脸瞬间失掉血色,在她从洗手间出来后,直接将人带到医院。
毕竟之前几次林迦肠胃炎除了腹部疼痛,也有呕吐症状。
在等候医生检查的那段时间里,裴异已经将附近没有火锅店麻辣烫等地的房产过滤了一遍,直到医生将一份b超检查单交到他手上:“恭喜,你太太怀孕了。呕吐反胃只是怀孕后人身体雌孕激素水平上升导致,并不是肠胃炎。”
从医院出来,林迦整个人是懵的。
手一直搭在自己腹部,很难想象此时此刻正有一颗小豆芽依附着她的身体组织,在慢慢成长。
她走了一段路,才慢慢消化自己即将要成为一位妈妈的事实,这种感觉很奇妙,震惊、无措、期待......
“你不是每次都做措施的吗?怎么还会......”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做措施,那么多次,总不能每次都能万无一失。
裴异只平静的“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无异冷静自持。
只是一双漆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叫人辨不清他此刻情绪。
根据时间来推算,这位小朋友应该是初二那晚来的。
那晚他们睡在老房子里,她翻他书架,找到一本本习题、笔记,上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公式、步骤讲解......全都是他给她辅导的痕迹。
一张张写满的试卷,纸张早已泛黄,或许还有她打瞌睡留下的口水,回忆排山倒海,情难自禁。
他一遍遍吻她哄她,让她趴在那张两人写过无数张卷子的学习桌上,一次又一次。
到最后,她红着眼尾求他,他都没放过她。
想到这里,裴异失笑。
原来上帝并不是永远垂怜他。
“林迦。”
他忽地出声唤她。
夜风轻拂,微寒带些湿意。
她仰脸,澄明的路灯照耀着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像初生的小鹿。
“恭喜你,解锁新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