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一进家门,高永洁烦躁地说:“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吗?这么大年纪了,跟晓佳去争长短。女婿和人处不好关系,你要死要活不让说,我就不说了,现在你又和晓佳过不去,怎么你们是专挑和我关系好的人下手吗?”
陈总一脸委屈,他是真的委屈:“永洁,你听我说,真不怨我,是晓佳故意找事。不信你问庄敬,两个出自我手下的楼长都是庄敬推荐的,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晓佳非得说我挑选优秀能干的人放在自己带的团队里,我真的冤枉。”
高永洁看着他,眼里都是失望:“陈总你看看你还是你吗?以前说你十句,你连个屁都不放,现在说你一句,你一堆屁话。”
陈总哈哈大笑,笑够了又觉得不对,接着她的手讨好地说:“我都听你的,下午我就去给晓佳那个事妈道歉,一定让她撤销在你这里的投诉”。
高永洁把饭端到餐桌上,招呼庄天闻和王富花吃饭,坐下一粒一粒地夹花生米放进嘴里,明显不想吃饭。
王福花哄劝到:“小高你就偷着乐吧,小陈儿多会疼人啊。他对你和小慧的爱是骨子里带出来的,爱屋及乌连带着对博学这个女婿也是偏爱。你批评人家十分喜爱的博士女婿,他能乐意吗?”
发现庄天闻爱看报纸后,陈总每天中午把办公室当天收到的报刊拿回家,过几天收一批再拿回办公室。庄天闻把他刚拿回家的《大众日报》叠好,放在餐边柜上:“小陈当年考上了大学,没有上,这就形成了他心中的执念。后来智慧没有考上大学,他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肯定遗憾。找个博士女婿,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就跟捡了个大金蛋一样,说他的金蛋不好,他能愿意吗?再说了,博学勤奋踏实,一个博士能踏下心做实务,不错了,咱们也不能吹毛求疵,没缺点硬造个缺点出来。”
高永洁解释自己的不满之处:“可他的情商实在是太低了,跟陈白和的关系搞得这么僵,还有几位同事关系弄得也不好,我和陈总这些年在单位上可是有名的好人缘。”
庄天闻摇摇头,笑了:“谁真懂情商是个啥?我看博学情商很高,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外人看张之义的情商也不高,我看他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情中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多少人都看不上张之义的性格脾气,可人家当了一把手,为什么?他一心一意做事,管别人高兴不高兴,人家只管把事情做好。我看博学也是这样,是个做大事的人。再说了,博学读了那么多书,和咱们理解事物的方式方法肯定不一样,咱们只管做好服务就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永洁感觉如果自己再认为刘博学做得不好,那就是自己不知好歹了。也是,女婿只是半个儿,看一半好就行了。
陈总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期待着她的反应,看着他脸上的络腮胡子碴,高永洁忽然想笑,结果也真的笑了起来,她忽然想起了“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自从认了干娘后,陈总就跟找到了一个巨大靠山一样,有苦立刻诉,有委屈当场撒娇。陈总看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但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好。家里有老人指导,有妻子拌嘴,有儿女相伴,真好。陈总在心里感慨着,给高永洁夹了一块牛肉,看着她憨憨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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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品公司人力资源部主任听了陈白和的话,翻了翻她的资料,实话实说:“白和,说实话,我是工人出身,个人没有在职称评审方面下过功夫。咱们单位工人比较多,有大学毕业想评职称的人以前都是自己想办法。后来是代评审的单位要求由公司统一报送材料,才交到咱们部门的。我们以前也只是跑跑腿,没有人研究过这方面的事情,你想做,我不拦着你,你去试试吧,如果能走通,也算是给职工开通一条路。”
陈白和决定把这条路走通。依她在大公集团三十年工作经验,一件事情只要有开头,后面就有了参照对象。
有了刘博学的教训在前,陈白和吃一堑长一智,不和分管的副主任争执,放低身段,只说自己试一试。她先去找了委托评审的单位,问为什么每年通过的人只有一两个,结果与她预料的一样,报送的材料太差,通过的那一两个也是因为资格确实够了,委员会勉强通过的。她想起来庄敬说过:“职称评审是资格评审,只要满足了文件上的资格,材料整理得丰富一些,百分百能过。”
回到单位,向主任和副主任汇报了情况,她马不停蹄以大公集团的文件为模板,照葫芦画瓢先制定了一项职称评审制度文件,把材料评审样做成附件,把需要提供五千字以上工作总结写到了文件里。
看到文件的领导和职工都称赞陈白和不愧是大集团出来的,工作水平就是高。有想评职称的同事联系她,请教相关事项,陈白和与新同事的关系因此慢慢地亲近起来。原来真做事是这种感觉,做事和做人是分不开的,只有把事情做好,做人才有立足点。想起自己堂而皇之指责刘博学没有人情味儿的那些话,陈白和咬住嘴唇,心里惭愧万分。
再次见到陈白和,庄敬感觉她不一样了,不再颓废,也不再抱怨,对自己和高永洁的态度恭敬起来,惭愧地承认自己以前不懂事,仗着朋友关系随心所欲,没想到成了部门的累赘。
庄敬摇摇头:“累赘倒不至于,你也做了大量工作。”
陈白和摇头,调动工作后,心理上的巨大落差让她看明白一些事情,她以前活得天真,以为自己凭工作能力吃饭,实际上她吃的是“朋友饭”,没有潘志钢、庄敬和高永洁,她最多是个高级主管,当不上副主任。
陈白和看着庄敬,郑重地说:“感谢庄姐多年关照。是真心话,不是场面话。”
庄敬笑了笑说:“我知道。”这么多年,她对陈白和的要求不高,只要不添乱就行。部门人多,不是非谁不可,陈白和真心实意对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