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如此,夏华高坤需要米娅的创造能力,将之转为对女儿珊珊的教育,这是米娅想成为美国居民的条件。否则,她凭什么给我办绿卡?所以,我每天早上用很多时间打扮自己,到了高坤家换上年轻活泼的衣裳,露胳膊露腿,露得越多越好。米娅说话的时候用许多脸部表情,笑口常开,把忧愁锁在约翰的汽车里。不论是真是假,在高坤家米娅必须朝气蓬勃悦目赏心。
珊珊开始走路了,高坤像尾巴一样整天跟在她的后面,怕她摔倒了。美国有帮助孩子走路的助走圈,她不喜欢把孩子固定在里面,认为那是剥夺孩子的自由。于是,米娅便成了高坤的候补队员,当高坤公司不忙的时候,当她有空闲的时候;当她体力不支的时候,米娅顶上去。珊珊跌倒在地上在所难免,然后就是眼泪鼻涕,哇哇大哭。她期待被大人抱起来。米娅跟随珊珊的时候,手里挽着她最喜爱的卡通动物大灰兔bUGS bUNNY,让绒毛假灰兔和她一起走路,一起跌倒,然后鼓励她像假灰兔一样,勇敢地站起来。小姑娘模仿力很强,听从米娅的训练,哭声渐渐减少。
米娅在唱歌的时候,装扮成珊珊的动物朋友,戴上动物面具或者藏在绒毛玩具的后面。有时候米娅扮演青蛙,有时候假装成小鸟,一边舞蹈一边唱歌。米娅还在起居室里搭了架子,高坤和米娅用四只手演出了许多自编的木偶剧,对着墙壁上的大镜子,自演自看。后来,米娅让珊珊参与演出。房子里的人都成了孩子,处处欢声笑语。
只有到了下午,孩子睡午觉的时候,米娅才有一点自己的时间。米娅通常是到楼下的卧室去休息一会儿。以往,即便躺在床上,米娅也在想孩子的教育问题,有了好主意就记下来,然后告诉高坤,如果编了儿歌,高坤就会来帮米娅录音。自从高坤决定让我们搬进来住,给贝利打电话
记得那个长周末,我们在海滩度假,米娅曾经问高坤,夏华工作真的有那么忙吗,珊珊的照顾一点也顾不上吗?高坤说“没有办法,国内、国外两家公司;离不开的,他还在考研。 再说我们还有分工。记得有彤彤的时候,夏华付出了很多心血,到现在彤彤跟爸爸亲,和我好像有一层无形的隔膜一样,我知道这是对彤彤的亏欠,所以,在珊珊的养护上我不想亏欠珊珊”说着高坤夫人眼里泛着愧疚的泪花。
烈日高照,海风习习,珊珊穿着大红的游泳衣,躺在淡绿色的充气床上,噼啪噼啪地尽情玩水,如同水上一朵盛开的玫瑰。高坤一会儿亲亲珊珊白藕般的小腿,一会儿把她举到空中高喊“宝贝”,如入无人之境。她们身上的水珠在阳光下如钻石般地光耀夺目,一群海鸥舒展着翅膀在空中滑下来,冲上去,海浪澎湃,如隆隆的鼓声,为她们喝彩!这个动人的画面真应该由夏华拍摄下来。
高坤带着墨镜,一半身体被埋在沙堆底下,脸朝天躺着。她来此地旅游,并要米娅陪伴,主要是为了会见一个人。她一直在等这个人的消息,每当空闲下来的时候,她不看书不说话,什么事情都不做。
海滩上游客不多,白花花的浪沫爬到他们脚边,然后退回去,留下几行清晰的脚印。不,她摘下墨镜,转过身来对米娅说,怎么会因为珊珊呢?我们在她来美国以后因为创业,夏华考研国内、国外两边飞,有空闲就和珊珊联络感情。
小沙丘在她转身的时候分崩离析,米娅赶紧用珊珊的塑料脸盆装了一盆沙子,给她补上。一盆不够,再来一盆,直到把高坤的身体全部覆盖,露出两条秀美的长腿。然后,米娅用手把松散的沙堆拍紧,一边笑着说,高坤夫人,看上去你像个即将分娩的孕妇!
为什么?
他觉得女人的美丽。米娅,夏华是唯美主义者,你不了解他。孕妇正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这是
孕妇?我问,他忌讳孕妇?
嗯,高坤一动不动地说,他要呕吐的。
有这种事情吗?
他爱女人,他更爱孕妇。
米娅说,孕妇有不同的美呀!
是啊,谁不这样想?但是,夏华主要是真的忙。
米娅正洗耳恭听,她却停了下来。沙堆限制了她的行动,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脸部毫无表情,米娅对她看了又看,猜不出此刻她在想什么?是在想夏华还是那个正在等待的人?无话可说的时候,耳旁只剩下涛声,噼啪噼啪地打着海岸,不停地重复,像个唠叨的老太太。
突然,她的嘴唇动了动,米娅说,夫人要喝水吗?
不要,谢谢你,米娅
米娅可惜夏华先生没有来,错过了许多漂亮的画面。
她不搭话。米娅说
高坤夫人,夏华为什么喜欢孕妇的成熟美呢?
他在大学毕业实习期间,曾经有个一举成名的机会,出版公司预支了三分之一的稿费,请他拍裸体孕妇的写真集,他拍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说受不了女人被扭曲的体形,但是喜欢新的生命孕育的过程。
原来是这样?
因为他太爱高坤,想让新的成员加入我们的家庭增添新的活力。
是他爱你爱得太深的缘故吗?夫人。
她身上的沙堆动了动,米娅爬过去用手扶住,掩盖她胸部的沙层。米娅下一起一浮,好像小地震似的。米娅看到高坤亮晶晶的泪珠从墨镜下淌了下来。
对不起,夫人,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让你伤心了。米娅轻轻地说。
没关系。她的嘴唇颤抖着,说得很轻。
那天晚上高坤赴约没有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我半夜里醒来去上厕所,听见外面狂风大作,呜呜吼着,旅馆外的棕榈树在玻璃窗上摇头摆脑,好像喝醉了似的。里间的房门敞开,大床空着,珊珊睡在折叠式的儿童床上。高坤一夜未归,该是与夏华约会祝你今夜快乐!我心里暗暗地为她祝福,也祝福夏华。
后来,她又在外面过了一夜,回来后什么都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她。周末结束以后,我们就回来了。高坤一字不提那两个晚上的事情。那个人又是谁,是夏华吗?高坤的眼泪,她那起伏的胸膛和急促的呼吸,还是告诉了米娅些许秘密。夏华并不是一个非常英俊风流的男人,从外表上看,还不如约翰挺拔清秀。夏华有他独特的魅力,使得高坤爱夏华,欲罢不能。
那天晚上,米娅忍不住对约翰说,不要搬家了吧!高坤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们回音。她一定有说不出的难处。
出乎我意料的是,约翰居然说,房子是她的,不搬家也好,我们在这里住习惯了。
是啊!米娅说,加班的工资抵掉一半的房钱,也不错啊!
我们正在看电视,突然他把声音关了,好端端的节目即刻成了哑剧。米娅转脸正想问他,却看到他对着我笑。那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嘴角偏到一边,有点得意又有点自嘲。约翰心里说,她叫你加班,没想到给了我研究项目时间
米娅说,瞧你,终于有机会研究项目了。
约翰如果真有漂亮的姑娘看上你,我就让贤啦!
约翰呵呵地笑,然后说,我可离不开你啊!靠你拿绿卡呢!米娅瞪了他一眼,没有多说,怕再说下去,弄假成真,伤了和气。但是,却把研究项目的话听进去了,心里竟然略过这样一个念头:去研究吧,米娅才不在乎你呢!当他再把声音打开,米娅已经没有兴趣看了。
第二天,我把约翰改变主意的消息告诉高坤夫人,她却秀眉高挑地说,讲好了的事情,没有必要变来变去。
高坤夫人,维持原状多好啊!米娅说,夏华会来到这里,也不显得尴尬。。
米娅,我需要你们住进来。高坤说。这句话如同命令似的,分量很重。我们的命运就这样定了。这个时候,米娅才看到了这个搬家剧本的主要写手,不是约翰,而是高坤夫人。她当初轻易地让我们住在原处,这次却坚持搬家,没有后退的余地,里面一定有她的计划。米娅隐约感到,高坤自从海滩旅游回来以后,比以前固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