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从来不缺乏天才般的将领。虽然卢象升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在新科进士中早已经是佼佼者。
乱世出英雄,在卢象升这个年纪,年轻的李文忠早已经驰骋漠北,霍去病早已经完成了封狼居胥。
要是生在盛世,卢象升或许会延续这大明朝传统官员的晋升路径,或许会成为成为一朝宰相。
可偏偏是这乱世,偏偏他又是卢象升。
二十四岁,这对一代名将来说已经有些“晚成”。可是大器何至于完成。天启四年,第二次上战场的酸秀才卢象升,第一次担任一军主帅,指挥这一场将载入史册之中的战役。
大规模骑兵突袭,这也是古代的闪击战。在这样一场战争之中,主导战争走向的便是一个“奇”字!
如何让他的部队如同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徐州,这才是让卢象升思考的地方。
哪怕只有七千骑兵,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座充满着荒凉的平原上,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中原腹地的徐州,这里是千里沃土,是大平原!失去了崇山峻岭掩护,无异于让这场战争的难度更加巨大。
孙子曾经说过,十则围之,倍则攻之。一旦这场奇袭不能够达到预期的目的,即使是只出现一点点的纰漏,那他们七千骑兵将会陷入到腹背受敌之境。
古来征战几人回。徐州城虽然只有不到三万的大军,可即使他们全副武装的七千精锐,也绝对不可能用极短的时间,将他们全部屠戮。
战机稍纵即逝,卢象升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出现任何的纰漏,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血腥的鏖战,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戮。
皇上的信任,士兵们的生命,以及这场在很大程度上将关系到大明朝未来的走向的战争,一切深深的压在年轻将军的心中。
卢象升的压力很大。
平常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永远赶不上那百分之一的灵感。
白袍将军,挥舞着手中的战刀,朝着自己的光明冲去。
高达数十米的徐州城下。曹变蛟带领着几十名精锐,嘴中咬着早已经冰冷的战刀,拎着长长的马槊,早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城头上,慌乱正在蔓延。沉闷的鼓声不断响起,铳炮的白烟不断的升腾而起。
城门洞中,几百名士兵早已经冲了上来,死死的包围着这座古老的城门。
凄厉的寒风让整个徐州城更加萧索。刺骨的北风早已经让徐州城外的护城河结上了厚厚的冰层。
这是骑兵天然的战场!一旦这七千骑兵一鼓作气冲进了徐州城,战争的天平将会彻底的扭转改变。
卢象升紧锁着眉头,深邃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前面,拎着上百斤的战刀,他只能一往无前。
慌乱终究还是被日常的磨练所掩盖,城门洞下的军队,在一声声鼓声的指引下正在缓缓的关闭着城门。
“冲!”
曹变蛟的嘴中发出呜噎的声音,随后便率先拎着长长的马槊冲了出来。
白袍银枪少年郎。
一阵寒光寒光闪过,只看见一只正在不断滴着鲜血的马槊在径直的洞穿了三五名士兵的喉咙,缓缓的停了下来。
顺着门缝看去,只看见一名年轻的将军,迅速的拿下嘴里的战刀,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城门外数十名士兵结结实实的撞了上来,不由得让城内正在关城门的士兵一阵踉跄。
顺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门缝,曹变蛟第一个冲了进来。
一手骨朵,一手绣春刀,左右闪转腾挪之间,曹变蛟和他身后几十名士兵身上的衣袍早已经沾满了鲜血。
……
随着卢象升带领数千骑兵,沿着曹变蛟打下来的城门,冲进了徐州总兵府邸,活捉了邓文郁,这一场战争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城内兵营,曹文诏来回的穿梭在兵营之间,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不断搜寻。
战争是残酷的,看着一件件帐篷中正在发出痛苦的嘶吼声的士兵们,曹文诏的脚步不由得加速了起来。
“变蛟!”
曹文诏终于是找到了自己的侄子。这一路上他多么担心,多么害怕,甚至他都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再强硬一点,后悔让卢象升把自己的侄子派往这样危险的前线。
曹文诏不敢想,这个从小跟自己长大的侄子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面对惨淡的生活。
看着正在包扎伤口的曹变蛟,曹文诏那一直沉闷的脸上,终于是挂上了一丝丝的笑容。
走到侄子面前,看着这稚嫩的脸庞,刀削一般的身体上数十道正在等待着包扎的伤口。
曹文诏没有过多煽情的话语,只是静静的站在曹变蛟的面前。亲自拿起一旁的金疮药,小心的细细的敷在伤口上。
“啊!”
金疮药碰到伤口,强烈的刺痛感让曹变蛟终于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怎么?这时候知道疼了?”
“怎么可能?叔叔,我可是曹变蛟!是陛下钦点的冠军侯!这点刀伤对我来说算什么?”
说着,为了展现自己的风采,曹变蛟还故意的甩了甩刚刚包扎完的胳膊。
一瞬间,一股痛感再次传来,曹变蛟不由得再次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声。
“哈哈哈!小子你记住了。只要是活着都会感觉到疼痛!也只有真正的接触到这些疼感,你才会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曹文诏欲言又止,终于在为曹变蛟包扎完全部伤口之后,再也忍不住眼中的热泪,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侄子。
他不敢看这个的大侄子,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情况,他的大哥也是这样贴心的为自己上金疮药。
现在轮到自己了。看着曹变蛟身上大大小小十五处创伤。曹文诏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热泪,转过身去,装作轻松的朝着外面走去,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小子,好好活着!你也是上过战场经历生死的人了!只可惜有勇无谋。想当冠军侯!你还差差着远呢?”
帐篷外面,眼角早已经湿润了的曹文诏静静的看着天空,嘴角上再也抑制不住,挂上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