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祁闭上眼睛，不断地在内心告诉自己“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他渐渐感到身体里的骨头都回来了，有了力气后悠悠站起。
白祁看向面前的两人，笑道:“小伙子，我们又见面了。”
徐长庚走上前，拱手道:“白家主，幸会。”
一旁的青羽看到大家这副淡然自若，还有心情喝茶闲聊的模样，傻傻问道:“所以你们一直都在做戏吗？你们早就知道大祭司的计划了？”
秦七月莞尔道:“还要多亏阁下带回去的消息了。”
青羽抱头，他带回去的那些消息，十次有八次是在说秦七月在睡觉。
可……可圣女不是给她用了无忆蛊吗？为什么秦七月还能记得白祁呢？
难道说圣女……
“别想太多，我的内应只有个徐长庚，现在的一切都是小白自己的选择罢了。”
没有人知道白凤凰是在何时用了梦月蛊。
秦七月把梦月蛊交给白凤凰后，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她。
秦七月也不过是在赌今天的一切是场幻觉。
而在白凤凰人头落地的一瞬间她就彻底确定梦月蛊已经被催动，他们早就入梦了。
她认识的白凤凰可不是什么会束手就擒的“圣人”，她是即使在最晦暗的地狱里也要轰轰烈烈放一把大火的“疯子”。
“看。”
众人听到秦七月的话，凑到宫墙边往下看去。
此时广场上的百姓几乎都已经变作尸人，彼此击搏挽裂，闹作一团。
大祭司拿起那支蛊笛，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而广场上的尸人却无甚反应。
她一瞬间有些慌张，眉头紧锁，又吹了一遍，但还是没有变化。
是蛊仙的传承出错了?
不……不可能！莫非是白凤凰根本没有成为蛊仙?
尸人们看见大祭司，慢慢向她围了过来，大祭司步步后退，刚想使用手上的蛊毒，一阵悠扬的笛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九黎葬歌……
大祭司听到这首曲子的一瞬间比刚刚蛊笛无法号令尸人更加绝望。
她回头望去，高高的祭坛上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而一阵朦胧的迷雾在眼前弥漫着，满天的繁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殆尽，一道弯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像一把插入她心头的弯刀。
没有变成尸人的孩子们清醒得更快，他们抬起头，连忙大喊着:“月亮！是月亮！”
百姓们听到这些稚嫩喜悦的声音陆续清醒，那些可怕的嘶吼与腐烂的气息如烟消散，他们在彼此的眼中再无异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月亮怎么又出来了?
祭坛上的白凤凰笑道:“大祭司，可惜今日并不是无月之时。”
大祭司双眸中尽是怒火与恨意，她呵道:“今日不是又如何？无月之时迟早要来，没有蛊笛，南月人都会变成不受控制的血尸！你真以为自己救了他们吗？”
白凤凰居然敢用梦月蛊让她入幻，但也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血尸蛊不可除！南月人还是要弑父杀母！
“我们下去吧。”
秦七月开口，带着众人须臾后到了祭坛上。
其他三家的家主此时已经明白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他们站在一旁看着大祭司和圣女对峙，一时间都不好开口。
白祁走过去和他们三个站在一起，朝大祭司喊道:“命蛊本来就是个谎言，等到无月之时，虽然我们会再经历一次弑父杀母的痛苦，但从此以后只要不再服用圣水，南月就不会再面临这个所谓的诅咒！命蛊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
大祭司任然挣扎着:“白祁，你可别忘了你女儿是怎么死的！她就是因为没有服用圣水才给南月带来了瘟疫！”
其他三家的家主也都还记得此事，不免有些担忧，因为当时他们亲眼见过那个女孩身上开出的花朵。
“亲眼所见，就一定是真的吗？”白祁冷冷开口，像是在看一具尸体一样睥睨着大祭司，“是你，用了梦月蛊，那些不过是……幻觉。”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大祭司曾用梦月蛊让他们相信不用命蛊就真的会染上花毒一样的瘟疫，甘愿成为大祭司忠诚的信徒。
而今日，大祭司却也陷入梦月蛊的谎言中，从而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刚刚才从一场幻梦中清醒，又怎么会不明白白祁的意思?
“大祭司，你一直在欺骗我们吗？”青岚声音有些颤抖。
青羽也低下了头。
要论忠心，他们青家一直对大祭司唯命是从，毫无怨言，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百姓们也纷纷看明白了此事，大祭司之前在幻境中那番话还扎在他们心里。
“欺骗你们?哈哈哈哈！”大祭司的笑容有些扭曲，“我是月神喉舌，无论祸福，皆是月神恩赐！能变作血尸为我而战，你们应当感恩戴德！”
“而你！”大祭司指着白凤凰，“能短暂地成为蛊仙已是大幸，却冥顽不灵，屡次背弃天命，当受天谴！”
白凤凰皱眉，直接将大祭司踢下台阶，看着她滚落下去，心情舒畅了不少，蔑视道:“就你这样，还月神喉舌?你当向月神赎罪！”
“向月神赎罪！”
人群中有人跟着喊道，百姓们振臂高呼，就要上前亲手按压大祭司，他们不怕经历最后一次无月之苦，他们要大祭司俯首认罪。
“诸位且慢。”
白凤凰开口压抑下了百姓们的怒火，走下祭坛，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大祭司:“你知错吗？”
大祭司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是在嘲笑白凤凰:“你真以为我会死在今日吗？”
白凤凰不明所以，大祭司难道还有什么退路吗？
南月人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会再相信她的谎言，大祭司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可以威胁他们了，为什么还如此有底气?
“杀了我吧。”大祭司不再看白凤凰，似乎视死如归。
见她这样，在场反而没人敢轻易动手了，大祭司有蛊仙传承，没有人知道杀了她会有什么后果。
四大家主眉头紧锁，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颇为棘手，南月的律法还从来没有用在大祭司身上过。
秦七月扫视了一下众人，走上前，拿起祭坛上的那把刀，在幻境中这把刀上面原本应该沾染上白凤凰的血，此刻却非常干净。
徐长庚望向秦七月，似乎猜到了她打算做什么。
秦七月冷笑一声，看向大祭司，他们不能杀你，我能。